问:有人说,您父亲到台湾后,还参加了军统的活动,这个情况属实吗?
张闾实:那是骗人的,我可以保证,我可以保证父亲没做过损害中国人、东北人的事。那些书不知道是谁写的。我讲实话,他在台湾完全撇开政治的关系,什么活动都没参加,甚至不会用张家的名声。他出去找事情,人家说:“你不是张学良的六弟吗?你干吗出来找事情,靠他就够了。”他回来在客厅落泪,我看到了。从我16岁就出来打工,半工半读,我不想让我父亲负担那么大,我念大专、大学的费用,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我都没有向父亲拿(要钱)。
问:您父亲在台湾也没有工作吗?
张闾实:到台湾以后,父亲也开始从事工作,当时政府也在寻找他,希望父亲继续替政府做事,可是父亲觉得他不想再碰任何政治,所以就拒绝了。我记得他拒绝了以后,到大路工程去做了一段,有七八年。父亲离开大路工程后,自己开了贸易公司,做建材买卖,把台湾的竹子、木材卖到日本去。父亲从事贸易,五大爷那时还在空军、华航工作,他计划退休后自己开贸易公司,那时候他们成立了一个厉麦贸易公司,我们帮几个大的美国厂牌哈雷机车、沙滩摩托车,帮他们从台湾生产所有的零件,运到美国。刚开始做的时候,五大爷还是蛮认真的,后来他有很多私人的生活扯入到里面,他就不愿意做,离开台湾,到夏威夷定居了。
问:这件事张学良介入了吗?
张闾实:没有。我们在台湾的生活张学良从来不介入。我们从来也不用他的名字。在外边做事,都是我们自己在接洽,从来没用过他的字号,我们只有在过年、过节,或者他要特别见我们的时候,会打电话来,他每次打电话来,情报单位都会有一台车,开在门口,等我们。进去看大爷的时候,只能是家属,外人他一律不见,这个状况一直到我二十几岁,还都是这样。他一直都不能随便见外人,他也不想见。
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能见到张学良了?
张闾实:其实我们到台湾的那一年就见了,大概从1967年开始,我们就可以见他了。当时我们把身份报给台湾的情报机关,说是他的家属,他们也都知道。当时我们一来到基隆港,他们就知道,当时的《联合报》还有张学良的六弟从澳门返台的一个小新闻。我们每一年都会和张学良在他台湾新北投复兴山路70号的房子见面。刚开始的时候,每次见面,都是大妈下厨,她会做蛮多西式的菜点,像英国烤牛肉、沙拉、奶油香菜汤、蘑菇汤啦。法式的面包也常常是切好的,拿给我们小朋友吃,饭后的冰激凌一直都很棒,比当时外面台湾的冰激凌要好很多。我们也不知道原料从哪里来,一般买不到,在他那里可以吃到。后来她身体慢慢不太好以后,我们还是每一年都会有聚会,固定都是请圆山俱乐部的巴必烤的师傅到那里,在他复兴山路的阳台上,弄几个蒙古烤肉的炉灶,自己要吃多少就弄多少,她已经不烧饭了,都是交给外面的厨师去做,后面几年几乎都是这样。
问:您父亲他们的贸易公司后来的经营情况如何?
张闾实:父亲和五大爷分了那个贸易公司以后,五大爷一直没有做,专心在美国,父亲接下来慢慢做。刚做的时候并不顺利,也许是五大爷的退出,美国方面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后来美国人自己跑来台湾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把我们的贸易额度就给取消掉了。美国人来台湾做了以后,父亲有一段时间失业,时间也蛮久的,父亲失业以后,就是由我们兄弟姐妹自己去赚钱,半工半读,大多由大姐支撑这个家。她在香港念过书,在澳门念的又是英文学校,所以她的外语能力特别强,也就接起来我家里比较大的经济担子。母亲到了台湾一直没有上班,在家照看小孩。过了几年,父亲开了一个馆子,叫龙江小馆。馆子生意不错,赚了点儿钱,大约是两年。但是父亲身体喝酒喝坏了。他的朋友真是太多了,有商界的、政治圈的、警察局的、情报局的,还有以前在大陆的老朋友,大家都会到馆子帮忙。后来他病倒了,病倒的时候,医生宣布是中风,脑中风,而且是蛮严重的,医生规定他不许再抽烟喝酒,我们就把馆子顶给别人了。
父亲中风这个时间是家里面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曾经跟大爷讲过,父亲病倒了蛮希望看他一面的,但是大爷总觉得他去医院看他(张学浚)不大习惯,他也有点忌讳,有很多事,他很怕,电话是一直有联系,但他病倒以后没有见他大哥一面,这也是他蛮遗憾的事情。
问:你父亲去世后,你们在台湾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张闾实:后面就是我们都成家立业。刚好大姐在一家德国公司上班的时候,原来美国的公司,哈雷机车的老板来台湾找我们,他原来是找我父亲,得知我父亲去世了,他就跟我大姐接触,他原来在台湾的公司关掉了,他希望有一个代理帮他做,姐姐就把哈雷机车的所有事情接下来发展,他就授权给大姐。
问:这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张闾实:美国公司的英文是LENANS,中文叫厉麦公司。我们又在台湾另外开了家公司,是和厉麦划清界限的,叫“聚东”公司,相聚的聚,东北的东,大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大家能够在东北相聚,它的英文名字是AGGRESSIVE,是积极、强力争取的意思。公司前3年普普通通,后面7年做得越来越好,我们每个小孩在台北都有一栋房子,能够有一个安稳的居住环境,全部是大姐一个个帮我们站起来。大姐为了这个家族,她没有结婚。她是张家,我爸爸这一房,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所以我们一直都很尊重女性,因为她做了很大的牺牲。
问:您姐姐现在跟您母亲在一起吗?
张闾实:现在跟我母亲一起住的是我的小妹。因为一直疼爱小妹,小妹也没有结婚,她一直照顾着母亲。母亲很倔强,她舍不得离开那个房子,虽然那房子有三四十年了,但它是父亲留下的,她觉得那个房子还可以感觉到父亲,现在她卧室的房间还是挂着父亲的照片。我们那时候怕她难过,把父亲的衣服都捐出去,不愿意让她看到,但她让我们兄弟每人都留下一只手表和一件西装,算是对父亲的一个怀念,西装和手表我们现在还留着,不把它遗失掉。
问:关于七叔张学英的情况,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张闾实:七叔一直在从事建筑公司的工作,他在台湾有3个小房子,他心脏病过世的时候,就交给他的太太史文馨了,七婶,她把3个小房子卖了,在新甸住了一个大房子,住得蛮舒适的,只是她没有子女,算是蛮遗憾的。但是我们亲属都知道,七叔是有一个女儿的,是另外一位生的,七婶一直没有给她认回来。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非常有成就,也是大学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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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赵杰
编辑:
王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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