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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这座山上的日本人,没有一个人的骨骸回到故乡。对于日本人,这是比战死更悲惨的境遇。前几年, 一位曾陪同松山日本战死者遗属踏访过旧战场的日语翻译告诉我们,那位奉命逃离战场报信的木下昌祀中尉愿意和他重访松山,亲自指点葬有三名日本军人遗体和埋藏他所在联队军旗饰尖的地点,协助挖掘。翻译朋友有点激动,他可以见证那被中国军队全歼的日本联队标志物的出土,犹如那面玉碎之师的军旗在六十年后被一介中国平民缴获,多令人心向往之。
在昆明翠湖边上的咖啡馆里,孙敏和我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骨头怎么办?是呀,这事只要干,在老鬼子木下昌祀的亲往指点下,能挖出他当年亲手埋葬的三名阵亡日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果。可一旦枯骨重见天日,该怎么处理呢。那可比刚刚烤熟的山芋烫手多了!
该怎么处理呢?我们真得要把这件事假装忘掉了似的永远放在脑后吗?我希望中日两国的政治家和人民都运用智慧和理性,妥善地在还有亲历者在世时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让那些本已不幸为日本侵略政策而死的日本军人遗骨再绊住两国走向和平明天的脚步。
就在松山脚下,在第八军一零三师破败的阵亡将士公墓前,五十岁的我平生第一次给素不相识的殉国前辈们磕了头。那天下着雨,风很大,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带来的香点燃,一枝一枝地插在残存的墓石缝隙中。那一天,是2003年10月1日,我们的国庆节。在那片山上,除了杨延康、孙敏和我,再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这些为了国家独立而死去了一个甲子的卫国英魂。据说快有人群来了,因为大家终于发现这座山作为“旅游资源”的价值,准备建遗址公园了。
在残存的墓志上,我们知道在战后对忠烈遗骨有过一次迁葬,集中迁往了保山市南郊易罗池畔,那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去处。看到此处,我们稍感安慰,虽然此地刊刻所有阵亡官兵姓名的石碑毁损无遗,但毕竟他们在更多同胞的注目下也是忠魂有寄了。
后来我们去了易罗池,它现在是这个边陲城市最热闹的郊野公园。柳绿桃红,人声鼎沸。新建的那座滇西抗战纪念碑被无数纸糊的灯会用的莲花、蛟龙和寿星包围着,有些地方的磁片已经脱落了。没有游客知道那座第八军阵亡将士墓本应在哪里。
其实,原装的纪念碑没走远,它被拆成很多块砌在了湖岸的石墙里,所有刻着字的都沉在水下。欢快的孩子们与年青的父母多少次荡舟在它旁边,可没有谁注意到那些已经长满黄苔的有字的巨石。我们沿着湖岸,细心地一处一处地寻找,居然,“第”、“八”、“军”、“抗”、“日”、“阵”、“亡”、 “碑”,全部都找到了。
没找到的,也许只剩“纪”、“念”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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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章东磐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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