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反满”的策略无疑是有效的。11月初,日军进攻大孤山,谍报说当地居民已四散逃亡,日军随即将一名原籍大孤山的清军俘虏孙某释放,要求这位“亲眼看到了大日本军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战俘,回乡宣讲日军“恩德甚多”,“孙某感泣俯伏,谢恩而去”。随后,日军进入大孤山,孙某率家人和邻居们跪迎,说:“大王到来,愚民等焉能不归顺?” (第十三编)此类记载在洋洋五十卷《日清战争实记》中颇多出现。我们固然可以质疑其中的夸张成分,但即使晚至二战,在日军进攻河南的战役中,当地民众依然群起响应日军,而向平时残民以逞的“国军”发起攻击。
1895年3月,中日战事进入尾声,马关谈判刚刚开始,日本陆海军乘胜攻击台湾。根据宗方小太郎的随军日记记录,渔翁岛当地百姓派代表“前来哀求保护,因言语不通,故书‘仁义之师’与之”。次日,百姓代表再次前来,“哀求宽大施恩,垂怜拯救穷民流离之苦,称我为大明国大元帅云。”这样的记载,对今日的华人而言依然是相当震撼的:即使在荒远如此的小岛上,日本军队也被中国百姓当作“反清复明”的光复大军,足见日本的宣传攻势是何等地深入人心,也足见日本利用中国满汉民族矛盾的成功。
这一年稍晚,一群海外华人求见日本驻广州领事,要求日本人为他们在广州将要举行的暴动提供帮助,与远在东北、华北节节胜利的日军遥相呼应,遭到日本婉拒。暴动在没有日本人直接支持的情况下开展,遭到惨败。暴动的领袖事先得知了清廷即将镇压的消息,在最后关头滞留海外,没有进关,他的名字叫孙文,又称孙中山。在后来的电视剧中,一名叫陆浩东的暴动者,为了取回他设计的暴动旗帜,而在最后一刻被官军击毙,他披裹在身上的那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后来成为民国的国旗,只是,民国史家在叙述这段被称为“广州起义”的革命历史时,不再提及革命者与日本的亲密关系。
十三年后,1908年,日本军火走私船“二辰丸”(Tatsu Maru)号在澳门海面被大清水师截获,引发日本和葡萄牙当局激烈反弹,清廷无奈下被迫妥协,此事激起近代史上第一次民众自发的大规模抵制日货行为。同样的,后世史家在盛赞此类“革命”行动的同时,却矢口不提起因是日本为革命党走私军火。(二辰丸事件详见拙作《抵制日货:购买力筑就新长城》,本刊5月下)
在近代民族主义发轫之际,中国就这样再三地被置身于看似极端荒谬的民族定位之中: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是我们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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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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