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与此同时,同是上海地下党党员的毕玲,也遭到了隔离审查的命运,随后她被打发到位于北京市郊的“五七干校”,把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吴晓镛独自留在家中,那段时间,住在中联部大院的邻居们经常看见,瘦骨伶仃的晓镛吹着口哨,抱着一支大碗在单位食堂窜来窜去,而毕玲既不知道丈夫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死还是生。
毕玲:而且我跟他的表妹两个人猜想,可能劳改了,劳改就好,我希望他劳改,劳改有活动,接触空气了,谁知道他没有劳改,就关在小,就有七个平方米一个小房间,关了三年,所以说话声音没有了。
解说:从1968年春天到1970年年底,在秦城监狱的一间单人牢房里,吴学谦度过了将近三年冰冷的岁月,这个在战争年代没有坐过牢的共产党员,却在和平岁月里尝到了铁窗之苦。
毕玲:这三年,开始不给他看《人民日报》,只有一本《毛主席语录》,他背出语录,都备得出来了,后来我在外边也申请,不是那时候有四卷合订本吗,我送去,他就看毛主席文章,他是一个月放一次风,如果碰到冬天,照样叫他放风,他不放风还好,一放风把他冻得要死,如果下雨也要淋雨的,刮风也要吹风的,这样给他放风。
解说:在上海解放功臣史料展的展柜里,我们看到了这些手写的政治学习卡片,这也是吴学谦三年铁窗生涯的意外收获,除此之外,为了让自己有事做,不至精神失常,他还坚持用英文,法文和西班牙文,翻译每天的《人民日报》,甚至从头到尾背诵天气预报。
1970年底,在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吴学谦被释放了,后来他才知道,是周恩来总理为他写了批示,此人到群众中接受教育。
毕玲: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回家了,就哭了,那么我说,小镛你快出来,爸爸回来了,他在厕所里赶紧出来,出来说,小镛这么高了,我说,我们三人团圆了,不要哭了,我就叫他不要哭了,我也后悔,买了二锅头,买了猪头肉,买了一条香烟,全给害他,他已经三年不抽烟了,应该不让他抽烟,猪头肉呢,跟二锅头对他高血压不利,但我不知道他在监牢里得了高血压病,本来没有这个病的,结果吃了二锅头酒,鼻子流血,到医务室去一看,他高血压,赶紧以后不给他吃白酒。
解说:那一年,吴学谦49岁,他告诉毕玲,我要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若干年后的事实证明,这不是一句空话,1982年以后,吴学谦连续出任外交部副部长,部长,国务院副总理,足迹遍及五大洲,50多个国家,然而用秘书的话说,他走遍了世界,却没有游遍世界。
袁祖德(原外交部吴学谦秘书):他觉得就是去工作的,不是去游览的,所以现在统计,学谦同志在担任外长期间出访五十多个国家,应该说是确实是五大洲都走了,走遍了世界,但是我给他总结,没有游遍世界,没有一个参观游览,或者是专门抽时间去游览的机会,基本上很少很少。
解说:让身边的工作人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出访还是回国,这位古稀之年的空中飞人从来不倒时差,当别人饱受时差之苦,神情萎顿的时候,吴学谦却永远神采奕奕。
八十年代,在纽约的联合国大会上,吴外长的表现完全像个超人。
袁祖德:联合国大会讲话是一个主要的日程,但是大量的时间,就是在联合国大会以外的会见跟会谈,最忙的一天我给他统计了一下,是接了十三场,所以当时来讲,我们也有所准备,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些小卡片,可以放在西装的口袋里面的小的卡片,上面标明要会见谁,名字,职务,那么需要谈的一些问题,都给他准备了一张小卡片,所以要接人的时候把卡片给他,实际上当时现场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了,因为你安排得太紧了,这场会见还没有结束,下一场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但学谦同志记忆力特别好,脑子特别清晰,来没有张冠李戴过。
解说:八十年代初,初入外交部工作的吴学谦,首创了外事人员出国带家属的制度,然而一直以来,在吴副总理兼外长的身边,公众极少看到他的夫人。
毕玲:他说得很具体,你去了要配一个翻译,女翻译,照顾我,那就要两个人的旅馆费,旅费,我们不是乘专机的,航空公司要出旅费的。第二呢,服装要公家出,省省吧,另外一个就是我自己不愿意,我觉得出国去受洋罪,这杯子碰到还不能响出声音来,喝汤还不能响出声音来,太拘束了,里根的老婆来,基辛格老婆来,舒尔茨老婆来,杰弗里豪的老婆来,这些都是大人物的老婆来了,老吴说,我们也要由老婆接待,要不然不礼貌,那我这老婆只好打扮,打扮好了,烫了头发,自己做,也不到理发馆去,衣服自己出钱,反正也没有影响我们没饭吃了,有吃有穿就行,所以家具啊,房子那就马马虎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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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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