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21凤凰大视野北大荒青春纪事——知青受伤住院当地贫困农民送来珍藏鸡蛋
解说:知青们在这片遥远的边疆,真正亲近了土地,亲近了真正的中国农民,当一代知青的血汗和老北大荒人的血汗流在一起的时候,当他们在艰难困苦之中结下深情厚谊,当两代人在死亡面前舍身相救,他们和同样的这片土地上,挥洒岁月与汗水的老铁兵、老战士、老乡们一起拥有了相同的生命节拍,相同的称号,“北大荒人”。而他们从那片土地所收获的,是难以忘却的质朴温情。
聶幼犁(上海知青):老李头平时很老实很老实一个人,现在算起来,当时他年龄也就五十不到,四十来岁,但是人显得非常苍老,家里就是一个土炕、一个破柜,不可想象,非常非常简陋,没东西的,家徒四壁。最可怜的是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女的大一点,大概八九岁,小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都瘦得像四五岁。
养了鸡蛋一定把它掏起来以后,放到那个罐子里面,像财迷一样,我就感觉像《一千零一夜》里的那个财迷数金币一样的感觉,他把那个鸡蛋当金币。就数一二三四编号,编好了放在罐里面,因为我们黑龙江有地窑什么的,放在罐里面,就藏起来,都编好号的,谁也偷不走的,过一段时间拿出来数一下,像周扒皮一样拿出来数一数。
后来我就骂老李,我说老李干什么你?你不想活,你还要你孩子活吗?瘦成这个样子,你还不让他吃鸡蛋,我说你自己不当人,怎么把孩子当成这个样子。
解说:没过多久,夏锄高峰,聶幼犁赶车时不慎马惊翻车,因为压伤了腰,他住进了离连队十多里的医院,在这里,他看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镜头。
聶幼犁:就是第二天下午,那天下午我醒来之后,我一看一张黑黝黝的脸,我一看老李头嘛,他也不大说话,盯着我看,我说老李头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样了,他不接你话,很木的,下面这儿有一筐鸡蛋,他就拎上来,说这个鸡蛋是熟的。
我是噎着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哗啦就下来,下来以后他开始还没多说,说我要走了,就走了。那时候我的窗朝西开,我就不顾疼翻过来,趴在窗上,就看到这个小个子,一点一点地消息在夕阳里面,就这么平凡。
20050721凤凰大视野北大荒青春纪事——知青中怀疑派与扎根派在《北京日报》交锋
陈晓楠:当年农场知青们最好的出路是成为农村干部、农场干部或者中小学老师。但是尽管知青们劳动生活在农村,在农业的第一线,他们始终不是真正的农民,而是一群有独特身份的人。他们自己体味到自己坠入到了社会生活的底层,回到城市又感到陌生。虽然也有些人信誓旦旦要扎根土地,但其实在不少人的心里,他们还是成为了非工、非农、非兵、非商的一群漂泊的人。
张雪扬(北京知青):一个人使劲高八度声嘶力竭地喊,唱出一些革命歌曲,比如《红梅赞》、《红湖水浪打浪》,就是属于好听的又革命的歌。一人唱万人合,一个人在这个屋一嚎,所有屋子的人都跟着。不管是在那儿洗衣服呢,还是在刷牙呢,我记得最清楚有个北京知青,我们那儿刚有一个人唱完毛主席诗词《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时候,一声刚嚎完,他嘴里都是牙膏沫子,还没等吐出来,就“哇”跟着唱第二句,又喊,喷得对面窗户上玻璃,反弹到自己脸上,好多沫子,给我们笑得。就是抓紧一切机会发泄,就是这样。
李晓奇(北京知青):那会儿觉得自己不知道是个什么,就是一个劳动的机器,天天下地干活,然后回来累得臭得要死,往那儿一坐,不知道干什么。到后来从作派上,包括那时候我们也“卷大炮”,跟农民似的,也是袖子往上面一揣。有时候扣子掉了不缝的话,就拿着绳子一勒,自己就是个农民了。
张雪扬:几乎到最后都没有眼泪了。我觉得我那时候,八年离开农村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哭了,就麻木了,整个一个像木头似的。就是很坚强,就剩下一身坚强。
陈晓楠:有人曾经把上山下乡运动当中的青年比作是西西弗斯的石头,他们被一位巨人滚上山顶,然后又被从山顶上抛下,他们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但是就无比虔诚地相信,他们在接受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使命。但是当他们在这场滚动当中,遍体鳞伤的时候,这种激情开始冷却、迅速地冷却。他们开始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滚动产生本能的怀疑,他们变得本能的清醒。他们开始舔着自己的伤口,向别人也向自己,发出来自心底的质问。这种滚动的意义究竟何在?他们将会继续怎样的人生?
解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实际上,知青当中的一些人始终没有停止学习。他们从城市偷运书籍、挑灯夜读,从书本中见识外面的世界。也对中国的命运和自身的处境产生了更加深刻的思考。北大荒知青黄一丁,在一九七五这一年病退回到北京,承好友刘宁的母亲所托,他给扎根派刘宁写了封信,信中坦陈他对一些社会现象的怀疑和困惑。让黄一丁没有想到的是,刘宁把这封信的副本,作为思想汇报,交给了党组织。并洋洋洒洒写下了针锋相对的回信。两位昔日好友,关于前途的私人通信,半年之后演变为在《北京日报》上的一场事关知识青年前途命运的公开辩论。
黄一丁(北京知青):积郁在心里的好多东西,可能借着一封信,就从这里就引申到对政治的看法。说这个政治信条这些东西,我们往往并不真明白,仅仅凭着激情去一厢情愿地相信。我们今天面临生活中这么多不如人意的东西,难道就不值得怀疑吗?
解说:黄一丁信中的许多怀疑,道出了许多知青的真实感受。虽然这场怀疑派与扎根派的辩论以黄一丁在报纸上的公开检讨而告结束,但是他却收到了数以千计的知青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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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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