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究竟是特派员?还是防区司令?
2009年07月24日 11:34凤凰网历史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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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王经略还来了一通理论联系实际的深入揭批,他告诉袁崇焕,就去个前屯几十里路,你都要夜半入林与豺狼虎豹为伴,大出风头,你不怕算是有胆气,但是你这左倾冒险主义的苗头,确实让人很是担忧啊[10](深虞其轻进也)。而《明史》对于这段的记录是,将士们都很钦佩袁崇焕的胆气(将士莫不壮其胆),纯粹胡说八道。

在这番批评之后,王在晋于奏章中还透露出一段信息,就是他把袁崇焕申请将“前屯难民营”变成“前屯要塞”的提议给否了。为此王经略还郑重其事的作了一个“可行性报告”,大意是说前屯破成那样儿,粮草、房屋、甲仗都不全备,就让你去圈个难民营,你却要整个要塞出来,就你那几条枪,那点儿人,够吗?若是后金军真打过来我看你怎么办?[11]而《明史》里对于王经略的这段叙述,则又习惯性的采取了选择性失明,根本没有记载。

应该说王经略的可行性报告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古时候要修缮一个要塞相当花费人力,后来袁崇焕当了巡抚,他自己申请修缮比前屯还要小一些的要塞时,一张口就向朝廷开出了“班军四万”的条件,由此可见袁崇焕还是个明白人,而当时在前屯别说“班军四万”,就是加上从难民里挑出来的可用之人,也都凑不够一万,怎么修缮前屯?又如何据守[12]?

另外,没打仗的时候,宁前地区是“连营结寨,兵马如林”,有一个副总兵带着五个参将、五个游击在镇守,而现在是战时,所以王经略先前就给出了设兵不得少于二万八[13]的底线,而袁崇焕的手下,也就一个参将、一个游击,顺带甲仗都不齐备的四千人,连“设兵二万八”的零头都凑不出来[14],所以他在这种条件下申请变“难民营”为“要塞”实在有些过分,也难怪被王经略认定为轻浮冒进、天方夜谭。不过,《明史》上是看不到这些内容的,那里只有先前那五个字,曰:“在晋倚重之”。(牛头不对马嘴)

其实,事情原本并不复杂,但倘若让编修《明史 袁崇焕传》的御用文人们如实记录,那就有些难了,因为袁崇焕的“光辉象形”是钦定的,所以怎么也不能有左倾冒险主义的帽子。再说,王在晋和“光辉形象”有意见冲突,那也只能是王在晋有错,因此御用文人必须把袁崇焕冒失的行为,忽悠成与“光辉形象”相符的举动,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所以《明史》的这段史文就只能一忽悠到底了,于是经过御用文人们一番大展拳脚之后,王在晋的奏章原意被折腾得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精心编排的史文。

《明史 袁崇焕传》中的这一段史文在后世历史研究者的文章中出镜率颇高,其影响非常深远,甚至可以被视作袁崇焕伟岸形象的一块基石,史文如下:

“经略王在晋令崇焕移驻中前所,监参将周守廉、游击左辅军,经理前屯卫事。寻令赴前屯安置辽人之失业者,崇焕即夜行荆棘虎豹中,以四鼓入城,将士莫不壮其胆。在晋深倚重之,题为宁前兵备佥事……”[15]

这一段史文刚才大致已经介绍过了,它依据的文献是《三朝辽事实录》里王在晋的那篇奏章,因此无论是时间、地点、人物,还是遣词造句,都明显与原文有雷同之处(并非纯属巧合),奏章原文摘录如下:

三朝奏章原文:“……职属袁崇焕胆魄称雄,志力并矫,且其澡涤之襟期光明之心事迥迥逸群,职心重之,爱之。及崇焕对职曰:‘我不惜命。’职应之曰:‘性命与封疆孰重。’制袁崇焕轻进。职令其往前屯安插辽民,四鼓入城,夜行于荆棘,蒙茸虎狼潜伏之地,职未尝不壮其气,而深虞其轻进也。”[16]

对比奏章和史文之后让人称奇是,事情还是那么些,人物还是那么几个,可是经过御用文人们一番拼凑,居然就能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原本的经过是,王经略先夸奖了袁同志几句,然后便提到了袁同志去前屯圈难民营的事迹,由于王经略发现袁同学行为怪诞,非要深更半夜的去穿越老林,因此就给了一通批评,并认定袁同学的左倾冒险主义很严重,值得深虑,后来他还否了袁同学据守前屯的请求。(见此奏章另一段[17])

但史文内容却是袁同志深更半夜穿越老林,丝毫没有遭受王经略批评,反而赢得了将士们的一致好评,王经略呢更是倚重有加,不仅没有拒绝他据守前屯的要求,相反的干脆让他当上了宁前防区的司令。(见注15明史史文)

经过御用文人如此一番“编修”,史文所呈现出的,是完全与史实相反的意思,这种故意的错误解读,显然是典型的忽悠无疑,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特派员”和“防区司令”之间的转换。

奏章原意是王经略批评了袁特派员,并且没有批准他据守前屯;而史文的意思却是王经略升任袁同学为防区司令,这不就变相的同意他据守前屯了吗?此外,但凡“升职”都会很自然的和嘉许、倚重联系到一起,所以王经略先前的那番批评,也被这种嘉许的暗示所取而代之,这一切就是“特派员”和“防区司令”转换的妙用,也正是御用文人们折腾这两个身份的原因。

另外,御用文人偷换身份的手法也很高明,具体过程是这样,袁同学到前屯时的身份是“监军佥事”,属“监军道”[18],原本是一位来安置难民的特派员,而非宁前地区的防区司令,不过《明史》却故意写得很模糊,说他是一位身在宁前的兵备佥事,乍看起来也无大错,白话文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可文言文一转意思就变了,因为文言会将“身在”和“的”缩略掉,所以在史文里就成了“宁前兵备佥事”,这样一来许多人就被糊弄了,以为他是“宁前兵备”(宁前防区司令),这个是个很具体的职务,在《大明会典》里有注解,曰:

“宁前兵备一员。春夏、驻劄宁远。秋冬、驻扎劄前屯。东至宁远塔山所、西至前屯中前所、抵关所辖、宁前二卫、城堡驿所、共三十二处。兼管屯田、马政”[19]

应该说那帮御用文人折腾的技巧是卓越的,而性质却恶劣至极,因为他们折腾的是所谓“官修正史”,这在日后是很可能会成为后世研究者们的“史料依据”,如今被他们折腾成这样,也就必然会在后世导致谬种流传、世遗祸无穷。下面我们列举两位后世研究者的叙述,让大家能看一看以上的谬种是如何在后世遍地开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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