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安一边忙碌着为孙姝家祖孙三人料理丧事,一边穷於应付学校出现的频频官司,她已心力交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忽一日,刘海粟让他的亲信交给孙静安一封信,大意是:法院方面我已疏通关节,让恩师有个体面的结局,具体事项今天下午四时在功德林见面。见面後刘一面极力辩解自己无意与恩师、师母过不去,这是 XXX的意思,现已说服了他们,让双方都有个台阶,一面又厚颜无耻地喋喋不休谈自那夜之後,如何思念师母……当孙静安正色责问他今晚究竟要谈些甚么事时,刘又假装吞吞吐吐地说:我为改善师母的处境不辞辛苦,望师母在这里能赏光用餐,这样甚么事都可以解决。
在刘的信誓旦旦和再三的劝饮下,那晚孙只喝了一点红葡萄酒,谁知刘已做好手脚,不久只感到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驰而去,其他甚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在外滩附近的一家大旅社,孙静安醒来时,刘海粟依然如第一次占有她时的那样,下跪对天发誓,说自己怎样怎样爱着她,不得已才用这办法把她请来,官司的事全包在我身上,一定不让周湘下不了台……後来的情景正如我在前文中所述。刘海粟对周湘的第一次那血腥的大杀伐的经历、巧妙的阴谋伎俩,足以证明年轻的他的流氓行径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此後孙静安也怀孕了。周湘在此之前因疝气而动过手术,由於那时医疗水平的关系,周已丧失生育能力。孙怀孕三个月之後,不得不藉故来到现青浦朱家角一远方亲戚家,生下了孩子。
四、尾声
周湘夫妇回到家乡黄渡後,周已精神崩溃,病情发作时就把自己的很多佳作,点火焚烧,还经常自言自语,狂笑怒骂。多亏孙静安悉心照料,病情时好时坏,但总因刺激太深,加上流氓毒打,内伤无法痊愈,终於一九三三年阴历六月初三日含冤而去了。
这时刘海粟先後几次派人前来寻找孙静安,要她与孩子一同回去,甚么事都好解决,他刘某决不亏待她。
抗日战争爆发,孙静安带着一家,背井离乡逃难至青浦朱家角一带。为了保存周湘的字画,宁愿为富家做帮佣,艰度着磨难的生活。
解放初,徐悲鸿伯伯於一九五二年春左右先後三次前来(第三次他派人派车来接孙静安)探望,几经找寻,才在两间风雨飘摇的茅草屋里见到满脸憔悴饥黄、年已六旬的师母。此时笔者也在一旁。孙静安声泪俱下地向自己的学生痛诉了往事,徐悲鸿一直沉着脸,一边点着头,他对师母说:「知道,我已全知道。」
一九五六年,在苦难中与祖母相依为命的我要到哈尔滨学习去了,祖孙俩一连谈了三个晚上,三十多年前先辈们的往事历历在目。此前,祖母与悲鸿伯伯曾谈起过此番事,但那时我年纪还小,好些事蒙朦胧胧、似懂非懂,临别时祖母叮嘱我,千万不要忘记祖辈的这场灾难。从此,祖孙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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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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