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焘笔下的陈独秀:现代史的一个黑结
2008年02月22日 10:38《读书文摘》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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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

陈先生曾是新文化运动的领袖,此时充当中国共产党的发起人,确实具有多方面的特长。他是中国当代的一位大思想家,好学深思,精力过人,通常每天上午和晚间是他阅读和写作的时候,下午则常与朋友们畅谈高论。他非常健谈,我住在他家里的这一段时间内,每当午饭后,如果没有别的客人打扰,他的话匣子便向我打开,往往要谈好几个钟头。他的谈吐不是学院式的,十分的引人入胜。他往往先提出一个假定,然后层出不穷的发问,不厌其烦地去求得他认为最恰当的答案。谈得起劲的时候,双目炯炯发光,放声大笑。他坚持自己的主张,不肯轻易让步,既不大显著的差异也不愿稍涉含混,必须说得清清楚楚才肯罢休。但遇到他没有考虑周到的地方,经人指出,他会立即坦率认错。他词锋犀利,态度严峻,像一股烈火似的,这和李大钊先生温和的性格比较起来,是一个极强烈的对照。

应当说,早期共产党人,是真诚的,为了寻路而有了一个路向,自愿地加入到一个行列里。后来的变故,实在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旧世界的遗风,俄共的习气都交织其间,知识界自然与其发生冲突。国共合作的时期,陈独秀就已经感到了其间的问题。共产国际一味地让共产党消融在对方之中。独立性的存在就可疑了。张国焘的回忆录不止一次地记录了陈独秀的发脾气、愤怒和焦虑,因为他判断的事情与共产国际的代表是迥异的。一种巨大的力量弥散在他的四周,使之不得前行。那时候他感到了党内独立见解的不易确立,个人的真实感受成了罪过。连瞿秋白这样文人气的人,在掌权之时亦带有片面的、伤害他人的一面。政党机器的运作过程,反将个体的人血肉之感抹杀掉了。张国焘这样写道:

他之反对瞿秋白的暴动政策,与我是完全一致的。他认为这种儿戏暴动的行为,不合于科学的马克思主义,也违反列宁关于暴动的遗训;而且事实上每次暴动都遭受严重的失败。他曾屡次向中央进言,改变暴动政策,但无效果。现在,他极愿与我共同纠正瞿秋白中央的错误。

我则指出我们以往一切对中央的劝告,都被当作机会主义的见解,遭受拒绝了。我慎重建议为了有效地挽救中共,和抛弃以往纠纷以及开展以后的光辉前途,应另行组织一个工农党;这个党仍以原有的同志为基础,扩大其政纲要点仍是反对帝国主义和实现土地革命,但不再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瞿秋白中央的一味盲动,是以共产国际的指示为护符的;罗明那滋等共产国际代表,不懂中国情况,任意胡闹,是祸害的根源。如果命名为“工农党”的新组织,不再是共产国际的支部,而只是国际主义下的友党,一切取决于党内多数,也许可以减少一些这样或那样的错误,进而由黑暗步向光明。

如果不是作者记载了这一点,也许我们不会懂得事态的严峻性。在白色恐怖的时期,人的书斋里的设想,大多要破灭的。创立过五四独立精神的人,现在面临的恰恰是与之相反的存在。陈独秀被撤掉职务之后,共产国际就已经意识到这位前任总书记潜在的破坏力。俄国的托洛茨基不是被铲除了么?那原因是他有了异样的声音,不协调了。无论是苏联共产党还是中国共产党,其主要领导人都不希望有多样的声音,因为那时面临的黑暗过于强大,统一性、共同性要远远重于分歧性、个性。斯大林就担心陈独秀会不会另组一个政党,那样的话,中国革命就完全混乱。张国焘有一次见斯大林时,就被问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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