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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努力破除西方人对中国的偏见时,陈季同也在试图建构一个理想化的中国,一个对西方人具有魅力的、完美的中国。他期望用这个理想化的中国形象来替代原来西方人对中国的“一种极恐怖的印象”。在陈的笔下,中国成了一个乌托邦,几乎没有痛苦、丑恶,有的只是美德和快乐,一切都令欧洲读者悠然神往。实际上,陈季同在有意无意之间把中国的现实和传统混为一谈,把理想的、而非现实的中国描绘给欧洲读者。
比较是精神的习惯。每一个人在思想的时候都离不开比较,否则就无法区分事物,也无法认识事物的特性。比较对陈季同来说尤为重要。因为他一生处于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环境中,经常会在精神上遇到两种文化的冲突,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将双方加以对比,品评高下,决定取舍,久之,中西文化比较成了他的一种思维习惯和癖好。由于陈的著作致力于使欧洲人了解中国人的风俗,为了让西方读者理解这一遥远、陌生的东方古国,需要用西方人易于领会的西方的事物加以诠释,这时候只有比较才有说服力。陈季同在《中国的戏剧》中称自己所进行的是“比较风俗研究”,这种方法贯穿于他的西文著作之中。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耳目所及的表层问题,还是涉及两个民族、两种文明的深层次问题,“比较风俗研究”都促使陈季同在一种更广阔的视野中进行新的思考。由于陈的外交官身份和让西方人理解中国风俗的写作宗旨,他不可避免地经常站在“抑西扬中”的立场上发言。但我们也应承认,“比较风俗研究”方法的不断运用,使陈的思想逐渐发生了变化,他在文章中已开始反思中国的社会问题,有时甚至会为中国的缺陷而自责,尽管这种时候还很少见。毕竟,比较使人清醒。毫无疑问,陈季同偏爱中国文明,他在比较“地
球对立两级的”东西方文明时认为:“你们的较为狂热、激烈;我们的较为平静,与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度相称”。他还是为自己属于一个古老国家而自豪的。而十几年在西方的生活,亲见西方文明的蓬勃活力,相形之下,中华帝国的气象则要沉闷许多,他对东西两种文明孰优孰劣很是困惑:“在许多事情上,我们两种文明是相反的:我们的想法和行动都不同于欧洲人。这是好还是坏?我不知道,只有未来能做出裁决”。这种困惑在某种意义上是他对中国现实状态的清醒,是一种摆脱了晚清普通士大夫虚骄自大情绪的危机意识。
陈季同这位晚清外交官在欧洲的经历,为中西文化关系史留下了重要的遗产。他是历史上第一个用西文创作获得巨大成功的中国人。据笔者所知,在陈季同之前,欧洲还没有出版过中国人用西文写的书,陈季同是第一个出版西文著作并获轰动影响的中国人。他的多种法文著作将中国文化、文学直接传播给西方读者,很多内容是首次翻译、介绍到西方,因而陈季同在中学西传中担当了重要角色,而此前,这样的角色多是由西方人担当的。对于陈季同的关注,将拓展我们审视晚清乃至20世纪中西文化关系的传统目光,即在西学东渐或西化的大势中看到另一种反方向的运动——中学西传的潮流。这一反方向的运动并没有因为西风西雨的强力侵袭而减弱,相反却得到了加强。陈季同之后,辜鸿铭、林语堂等人的出现,就是这种加强的明证。文化交流从来都是双向的,没有单纯的输出方和输入方,这一简单的道理却常常被我们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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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华川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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