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叶新回忆:我和徐景贤
徐景贤的回忆录
就这样,我和徐景贤,一个“文革”受害者,一个“文革”当政者,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了。以往他在台上,我在台下;他在天上,我在地下。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同一个平面上平等相见,我们握手,我们问好,他敬茶,我送礼……
他诚恳地对我表示歉意,说他当时随便一句话都可能对我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他请求我原谅。
我含含糊糊地说:“这些事情都是在特定历史时期造成的,如今站在历史的高度去回顾以往的种种,不应该完全由个人负责。”
他说:“不,我是有责任的。我应该向你道歉。”
难道真的是相逢一笑泯怨仇?我们之间真有怨仇吗?怨仇只是在我们之间吗?如果说罪恶不应由他一人负责,那谁该负全责呢?债有主,冤有头。主是他吗?头是他吗?问苍茫大地,谁主谁头?一时思绪飘忽而紊乱,脑海里立即涌现天安门城楼那挥动的巨手……
接着,徐景贤向我叙说“四人帮”倒台之后他的经历:被捕、审讯、交代、关押,判刑。他判了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4年。
我问:“18年?你怎么和姚文元的刑期一样长!”
他说:“也许是我坦白交代的比较好。最早他们说,对我免于刑事处分;后来北京公审‘四人帮’,又说要判我的刑了。对我的定性也有改变,最早定我为‘四人帮’的余党,后来定为死党,所以判了18年。还有一个原因是马天水有精神病,不能判刑。王秀珍工人出身,资历浅,也不宜重判。上海就我们这几个头头,总要有一个判得重一些,就把我顶上去了。”
我不知道徐景贤说的判刑经过是否实情,但他在叙述这一经过时,毫无一点怨言倒是真的。语气平静,说的像是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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