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期的许广平
隔了一天,又通知见“首长”。仍是这个地方、这个阵势,边上仍然没有旁人,空空荡荡,只有江青在座,她开门见山讲:“材料看了,时间嘛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也许你知道得不多。那你马上就回去吧!我叫人去买飞机票。这次来上海不要告诉别人。”
对成仿吾谈话的看法
在这风平浪静的1966年5月,我们母子和全国人民一样,在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预感的情况下,急匆匆而神秘兮兮地去了一趟上海,领受这样一个特殊的任务。对于母亲奉命写的这份材料,我一字不漏地予以公布,此中的是非曲直,我不想多说什么,相信读者会有自己的结论。而对于我来说,重读旧文,感慨万千,不禁又忆起当年母亲苦思冥想时的烦难和无奈。
从这次神秘的上海之行后,我发现母亲有些变了。在去之前,她似乎也感觉到政治形势逐渐变得不可捉摸,却又什么都不知道。她虽是党员,又有人大常委、中国妇联副主席、民主促进会副主席等显赫头衔,但能让她接触的中央文件却不多,平时只能通过报纸和大参考来了解形势,有时还靠“马路新闻”来补充。她内心只有一条:虽然自己年老多病,仍要“活到老学到老”,要时时事事紧跟党中央毛主席。因此,尽管那时她的心脏病已很严重,但只要心率稍稍正常,心绞痛和缓,便要拿起报纸来看,重要的段落还要亲自加以抄录。她常常独自默默地在想着什么,说话似乎也少了。另外,也许出于一种特殊的心理,她还重抄了《风子是我的爱》等两三篇文章(直到她去世前的1968年1月21日,母亲才向我们透露,这篇《风子是我的爱》,是她向父亲的定情之作,她解释说:风就是快、迅,指的就是父亲鲁迅——海婴注)。
同年7月初,有一天全国妇联接待室来电话说,山东大学四年级的学生王永升等几人,要求面见母亲,了解她对成仿吾的看法。他们提了这样两个问题:一、对成仿吾的看法,你在《鲁迅回忆录》里和现在有性质的不同,为什么?二、1958年你与成仿吾的谈话内容。
事情的起因是1959年苏联汉学家彼德罗夫访问山东大学时,有一份成仿吾校长的讲话记录稿。当时彼德罗夫问他:革命文学争论时期,杜荃(即李初梨——海婴注)等人为什么要猛烈批评鲁迅?成仿吾回答说:鲁迅是老一辈,创造社是后一辈,彼此有些矛盾。我们对鲁迅不满意是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我们皆抛离广东,而鲁迅却前往广东,他是被朱家骅利用,做了广东大学的教务长,这是他落后处。直到他后来发觉,才回上海。太阳社“左”得厉害,创造社态度比较中间,李初梨批评鲁迅针对的仅是鲁迅留在广州这件事。
“当时与鲁迅进行理论斗争是有的,但与鲁迅对立的是太阳社,鲁迅把我们和太阳社混为一起了。一九三一年鲁迅说我们是流氓(我们皆已入党),这是错误的。但从那以后,鲁迅转变了,对我们很好了,一九三一年底,我从苏区(湖北打游击)到上海找党中央,鲁迅帮助我们找到党中央,见面很高兴。去年我见许广平,向她感谢鲁迅的帮助,许广平说:‘鲁迅的错误很多’。”
对于成仿吾的这次谈话,尤其是向外国人士这样讲,引起了学生的疑惑,为此,希望从母亲那里得到澄清。
对于这种事关历史真实和父亲名誉的大事,母亲理所当然有权予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