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科普专家周武：杨利伟告诉我，普通人都能上太空

2022年11月8日至13日, 第十四届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在广东珠海举行。11月9日，在凤凰卫视集团、珠海航展有限公司主办，凤凰网承办的“2022与世界对话·中国航空航天论坛”上，中国航天科技国际交流中心研究员周武在空间站国际合作与应用圆桌讨论环节表示，在载人航天领域，除了中美俄三个大国，商业力量正在异军突起。随着我国载人火箭技术的不断发展，普通民众有望实现太空旅游。作为《独行月球》科学顾问的她同时强调，月面驻留仍然存在辐射、温差、能源等生存问题以及法律和可持续发展等问题。

以下是与周武的对话全文。

凤凰卫视霍伟伟：我们现在看到载人航天这个领域来说，在全世界范围内，中国现在是个后起之秀，追的很快，美国一直在领先，同样还有俄罗斯。有很多人说，现在的载人航天领域是不是进入到三国鼎立的局面了？您如何去理解这种载人航天领域的三国鼎立？

周武：我觉得“三国鼎立”前面应该是有加上定语，目前全世界能独立自主开展载人航天的国家就是俄罗斯、美国和中国，然后我觉得现在还有一支力量是异军突起，就是商业。所以，刚才您说了，我们中国是后起之秀，今年恰好是我们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实施30周年。因为载人航天是个巨大的工程，它需要多方面的合作，把人送上去，要让人安全返回，而且全程还要监控。所以我是觉得只有一个大国才能独自干这个事，所以这个三国鼎立也可以说这是一个现实的选择。国际空间站它就是十几个国家一块合作。我们中国的空间站建成以后，我们下一步肯定也是面向全世界开放的。另外，我们商业力量会怎么参与进来？我觉得也是拭目可待的。

凤凰卫视霍伟伟：在太空的时候，航天员的身体会受到多方面的影响。您一直在做一些宣传推广活动，包括到山村当中向小学生埋下航天的种子，航天员在太空中如此之艰苦的条件，会不会对您的推广造成一定难度呢？

周武：其实并没有，我觉得孩子们好像更加向往。我亲自采访过杨利伟，当时他返回的时候，我就在他的返回现场，然后前几天我还见到了他，我们就讨论了这个话题，他很肯定地告诉我，普通人都能上太空。当时我们是参加一个青少年的活动，所有的孩子都是“哇”，以前觉得我们离太空很远很远，现在看到这么多的电视画面，越了解越觉得我们很亲近。所以我去乡村做那种科普，包括我在线上做科普，其实我就起到一个作用，让孩子们更加地了解航天，敲开那个知识的硬壳，就像一颗特别美、特别香味的苹果，我掀开了一个小小的皮，就让这个香味散发的更远，就让孩子们马上就能吃到。

凤凰卫视霍伟伟：这个确实也是非常不容易的，让孩子们能够埋下这个种子是非常不容易的。

凤凰卫视霍伟伟：今年九月份的时候，SpaceX公司已经把普通的民众送到太空，可以说是一个太空旅游，虽然说没有进入到正式的空间站当中，进行长时间的驻留，只有短期的一个太空旅游的项目，这个项目对于我们中国来说，未来的前景会如何？什么时间我们有这个机会能够推出太空旅游的项目，让像我们这些普通民众都能上太空，看一看真正的太空是怎么样的？找一找太空的知识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周武：今天是珠海航展开幕，我的同事不断地在朋友圈发照片。我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中国的新一代的载人火箭，我们未来的重型火箭的模型已经在向公众展出了。新一代的载人火箭，它是地月转移轨道的，那个运载的能量就达到27吨，重型火箭地月转移轨道是50吨级的，近地轨道是达到150吨级，我觉得很振奋。未来我们的新一代载人飞船是可以坐七个人，我看像在座的嘉宾，他们完全可以，看他们的面貌就可以。我觉得如果政策允许，应该会有除了现在的像这种任务专家以外，像下一步第三批航天员上去，就应该有科学家了。

凤凰卫视霍伟伟：在今年的“二十大”闭幕，代表通道采访的时候，我也问了航天集团的董事长，包括他也宣布说，未来要推进的是载人登月等等项目，您谈的是非常现实的一些条件，一步步的该如何推进。那么我们继续要天马行空的问题是，您跟孩子们在接触当中，他们有没有提出过这样的一些问题，天马行空地说，人类可以在其他星球住几天再回到地球？这样的想法应该有很多吧？

周武：在我们举行的科普活动，比如太空画，可能三岁的孩子都会创作作品。他们画的最多的是把家设在月球或者火星，然后这里头我们会有很多的交流。其实我每次会反问孩子们，我说首先你为什么要去月球？为什么要去火星？难道你在家里住的不香吗？其实这要解决一个问题，比如说月球，我们在月球我们怎么生存？首先我们要呼吸，需要空气里有氧气，然后我们还要每天喝多少瓶水，然后还有我们要吃的，我们要解决我们的食物问题，甚至我们还要解决我们怎么处理我们造成的废物的问题，我们不能让月球垃圾遍地，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第二个层面，我就会问孩子们，我们怎么可能长期在那驻留？因为不是像阿波罗登月，我们就去三天，类似观光似的那种。我们可能下一代是一种移民的方式，全家都去，在那繁衍我们人类的后代，所以你要考虑一个长期驻存的问题。月球上几乎没有大气层，这个一个辐射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月球的引力只有地球的1/6，那这会对人会造成什么伤害？是不是也会有骨质流失的问题，也会有肌肉萎缩的问题等等甚至说还会造成视力的损害，因为强的辐射，然后可能也会对生殖也会有些问题。最后我还会问他们一个问题，既然说月球、火星我们大家都想去，全世界的人都想去，是不是还存在一个和平共处的问题，就是到了一个法律的层面。现在我也了解到，比如美国，它想申请他们“阿波罗”登月的遗址的保护，如果俄罗斯也申请他们“月球号”着陆地点的保护，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去过的其他的国家不允许去呢？我觉得还要存在很多的问题。所以这是很值得讨论，而且可以展开幻想的。

凤凰卫视霍伟伟：中国的空间站当中，要保障有一个可以让人类生存的环境，生保（生命保障）系统，保障了这样一个最基本的系统，才能保障整个空间站的运行，才能有后续的实验可谈，所以说生保系统也是空间站当中的最基本的要素。中国在空间站建设过程当中也进行了很多的开拓，对于生保系统来说，大家可能在地面没有什么感觉，认为就是呼吸、喝水，很简单，但是在太空就不同了，它需要的是更多的。您对中国空间站的生保系统有怎样的一个了解？会对学生们怎么讲？

周武：对于空间站生保系统，孩子们最感兴趣的是再生水。其实空间站我觉得是整体的一个管理系统，因为航天员，我们看见梦天舱上去以后，他们进入舱内第一个动作要拆包装，就像快递，太空快递。他们有一个本，所有的都有编号，然后他们每做一件事，你的工具，你的该放到哪，然后同时还要做记录，是有一个飞行手册。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在天上除了我们要尽量让物资循环使用以外，尤其像氧气和水的循环使用；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垃圾分类。其实老百姓特别关注这个，说我们天天强调我们生活中都要垃圾分类。太空也同样的一个问题，它太空的垃圾分类就是一个干湿分类，就是我们干的垃圾，我们就会有压缩，要打包，通过货运飞船返回的时候，在地球焚烧的；然后湿的，就刚才像我们说的，甚至是出的汗，我们都要回收利用的，然后我们所有的生活用水都是要利用，利用率可能能达到80%。

凤凰卫视霍伟伟：空间站建成之后，包括还有一些其他的观测设备的升空之后，对于整个的太空升空的观测，将会有更多的能力和空间。我们都知道，您是《独行月球》的科学顾问。我们看到电影当中，是描述的一个航天员，一个科学家，他落单到了月球上，要想尽办法返回地球。这样的一个场景，大家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中俄、包括中国现在登月的计划等等，都在计划进行一些科研站、研究所的建设。您觉得具备怎样的一个条件，未来中国在月球的科研站建设，还需要有哪些的挑战去突破？

周武：我觉得挑战是非常多的，刚才也提到过。因为像《独行月球》，它毕竟是个科幻喜剧，而且沈腾给他的职务，给他的身份是一个维修工。首先，我觉得我要代表航天人说一句话，我要改它的结尾。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载人航天是人命关天，绝对不允许让他牺牲的，出现那种事也不允许他牺牲。而且为什么会把他落到那？这也是不可能的，就是撤退也会让每个人来撤退。您说的这个挑战我刚才也提到过，我们跟中俄是去年发布的这个（建设国际月球科研站的谅解备忘录），它其实面向全世界的，它从规划、设计、研发到后面所有的，都是欢迎全世界的航天的伙伴来加入进来，这意味着我们在月球建设科研基地是非常难的。

你看现在我们的探月计划-绕、落、回，其实按照人类月球探测的规律来说，它其实只完成了第一步，就是探登驻。下一步我们更进一步的探测，肯定是离不开人的。我们中国探月的四期已经开始了，嫦娥四号就已经是四期的先导，嫦娥六号、七号、八号，这都是要在月球的极区，就是南北极，要进行机器人的探测。然后下一步，就是必须要有人的参与。那么就是面临着我们人在外星球的一个深层的问题，这里头的难题我估计要列举的话是太多了。首先我们要解决我们在那生存的问题，像是吃喝拉撒睡。然后还有我们要解决月球环境的问题，长时间在那工作，这个辐射的问题怎么解决？包括月球上的温度，它的温差很大。就按赤道地区来说，白天130度，晚上是零下150度，这个保温的问题。然后还有能源的问题，好多人说我们可以用太阳能发电，但是月球上它的白天长达14天，同样的晚上也是14天，那么长的夜晚，那可能会有核能源的问题，是不是我们还需要把核电站搬到月球上去？

凤凰卫视霍伟伟：所以问题和挑战是一个接着一个，我们需要一步一步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