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文化进化的关键因素”

原标题：“语言是文化进化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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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进化理论前沿的研究成果《文化的进化》引进出版 语言学家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为何只有人类的文化是累积性的？这在学术界是个谜题。如今，英国著名学者凯特·迪斯汀教授提出了一种文化进化的理论，在新著《文化的进化》中表明：人类分享信息的渠道不仅有口语和手势语等自然语言，也有人工语言（即文字和乐谱等人类自身创造的媒介），所有这些语言均使人类能够接收和传递文化信息资源中的各种变异，并为文化的进化提供新的解读机制，从而加速了文化的进化。这一观点引燃了学术界，记者专访了著名语言学家何自然教授和本书译者李冬梅副教授为读者详细解析。

从《自私的模因》到《文化的进化》

新奇观点引起国内学者高度关注

据广州大学外语学院何自然教授介绍，《文化的进化》是英国独立学者、哲学家凯特·迪斯汀博士继专著《自私的模因》之后出版的另一部专著。迪斯汀先后在英国剑桥大学、谢菲尔德大学攻读哲学，研究心智和大脑的关系。她在谢菲尔德大学以论文《心智进化》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后，随即对该论文涉及的模因论做了进一步的研究。2005年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她的第一部专著《自私的模因》。迪斯汀在这本书中提到了有关模因的新观点，认为模因进化不同于生物进化，并非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行事，而是受制于它的“宿主”（人类）在特定环境下的意识、意图和责任；模因的传播不是单纯的复制和模仿，其中有宿主从中对信息表征的重组和变异，即模因不但复制文化，同时也创新文化，文化的进化发展是模因进化发展的结果。从国外购得此书的何自然教授等人对此学说非常感兴趣，“新奇的观点让我们下决心组织人力来翻译《自私的模因》一书。在翻译过程中，我们与迪斯汀博士进行了多次交流，在她的帮助下解决了原著中的一些概念理解问题”。译著出版后迪斯汀十分高兴，并给他们寄来了《文化的进化》。

提出“文化的进化”这一崭新术语

我们知道，进化是一种在群体特征方面渐进的、代际间的演化过程。在生物界，细胞机制能确保遗传信息中的变异代代相传。而在人类文化中，只有人类的语言，才能确保人类接收并传播文化信息和资源中的变异。迪斯汀在《文化的进化》一书中提出，语言以及使人类能够获得语言的表征能力加速了文化的进化过程，提出“文化的进化”这一崭新的术语。

何自然教授对此深入浅出地解释道：“文化传承的忠实性往往不如基因遗传那么‘忠实’，文化信息从一个个体传到另一个个体的过程中必然会带来高度的变异。如果有一个笑话在流传，当一个人将这笑话传递出去时，他总会给这个他听来的笑话加上某些内容或省去某些情节。如此反复传递，最后和最初产出的笑话也许只有梗概相同而细节就相去甚远了。但基因遗传就不是这样，一个人意外地断了一根指头，他的孩子生下来并不会只有9个指头。也就是说，基因遗传是不会将后天才出现的断指遗传给下一代。同样，人爱美，可以按意志通过整容增加颜值，但不可能指望通过遗传给下一代来增美。”

人类语言分为自然语言和人工语言

《文化的进化》一书的译者李冬梅介绍，在书中，迪斯汀将人类语言分为自然语言和人工语言。前者包括口语或符号语，后者包括书面语和数学符号等，它们均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媒介。自然语言的进化主要是使人们在当地社会族群中彼此之间能更有效地交流。人工语言的进化主要是使人们在不同社会族群中更精确、永久、有效地对信息进行保存、传播和操纵。某种层面上说，自然语言可以类比成DNA；而人工语言为专业性文化知识的深度和多样性提供了进化机制。通过这种机制使原本彼此间没有社会关系的人能够打破社会、地理和时间界限而进行合作，创建一种渠道，使不同观点能够大量涌入文化库。

对话何自然——

网络流行语产生过大量的变异

广州日报：何教授您是语言学家，您认为语言在人类文化的进化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何自然：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们交流思想的媒介，人们借助语言保存和传递人类文明的成果，因此，它必然会对政治、经济、科技乃至文化本身产生深远的影响。语言这种文化现象又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在文化进化的过程中，语言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语言为人类文化的进化提供了一种传承机制。

广州日报：基因存在着变异，人类文化是否也存在着某种变异？

何自然：和基因一样，人类文化也存在变异，而且变异的种类繁多，方式各异，各具特色。正因为这样，才会有灿烂的人类文化。在网络时代，网络流行语就产生过大量的变异，其他人工语言文化方面的变异也同样存在。

一般而言，进化带群体特征，它是渐进的、在代际间演化的。群体特征的变异是一代代地继承下来的，否则进化就不可能发生。《文化的进化》一书指出，在人类文化中，语言能确保人类接收并传播文化信息，并在这个过程中产生变异。

广州日报：历史长河中，如果一个族群已经不存在了，那么这个族群的文化基因是否就消失了？还是说会附加到其他族群？

何自然：文化信息的变异和传递不是通过代际的传承，而是通过人际方式传承；传承的实现也不是通过DNA，而是通过以诸如符号、纸张或硬盘等方式作为媒介的人类语言来完成的。因此，在历史的长河中，如果一个族群已经不复存在了，但这个族群的文化基因并不会完全消失，它们会以优胜劣汰的方式通过其他人工语言的形式和媒介得以传承下来，或者由其他族群继续为之继承和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