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论坛之沈旭晖专栏
英国大选前夕,各党领袖公开辩论,一直是第三大党的自由民主党党魁克莱格出尽风头,表现抛离两大党对手;此外,有民调显示自民党支持度压过工党,正式进驻第二大党的地位。一般相信,自民党不可能胜出选举,但由于两党积弱,可能出现联合政府,自民党取态足以左右大局。
上述情况出现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问题是,英国的小选区胜者全得政治制度,排除了长期三分天下的可能。论民调而言,自民党近十年一直表现都不太差,落后两大党并不太多,但到了议会代表数字,才大幅度落后。这次两大党表现乏善可陈,自民党暂时有优势,但这不代表英国可以鼎足而三:要么自民党在正式选举叫好不叫座,要么它直接取代其中一党,就像一百年前它被工党取代一样。
对此,1906年英国大选的故事,值得我们再三重温。当年自民党党魁金宝·班纳文(Henry Campbell-Bannerman)赢得大选,开启了英国最后一个自由党朝代(1906-1922)。自由党原有定位是冲击保守权贵、全民普选,当普选不再是议题,自由党就需要新定位。与此同时,普选逐步出现后,主打基层的工党随之诞生,无论自民党有多左,信奉经济自由主义的它,都不能比工党更左。结果,自民党变成左右不讨好的中间派。1910年开始,自民党在国会的票数不足以组阁,唯有与党内外的爱尔兰议员结盟,后者的目标就是爱尔兰独立;当爱尔兰真的在1921年独立,自由党的根基,也就什么也没有了。1922年,自民党被保守党和工党左右夹击,一举溃败。
自从布莱尔提出“新工党”的概念,固然为工党带来黄金十年,但同时也制造了范式转移的空间:可能性之一是当工党向中间靠拢,它和自民党组成联合政府的可能性大增,一旦成事,工党左翼可能慢慢分裂;可能性二是自民党可以在某些议题走自己向左的路线,在工党民望下跌时,起取而代之的作用;更有远见的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自民党找到一个划分敌我的新方式,将主导政坛的左右之分彻底颠覆,题目可以是欧盟、可以是战争、可以是环保、可以是道德、可以是移民、可以是国家主义,总之,不能是经济的左与右。
然而,目前自民党的杀着却正是经济:克莱格批评工党福利政策导致债台高筑,又批评保守党的小政府大市场政策不能解决金融海啸。这样,固然引起选民共鸣,但毕竟走不出一条自己的路线,目前成功全赖左右逢源,这是极危险的。到了危机过后,传统的左右二分依然存在,这不是长治久安之计。结构上,英国的辉煌岁月早已过去,美国可以靠借贷度过金融危机,英国有价值的国有资产却已不断变卖,无论经济路线是左是右,都不是治本的方略。未来的英国大方向,可能只会围绕相对小的范畴进行对立,例如集中火力催谷某产业能否救国,某项具体福利政策应以哪种方式推行,应否大举限制银行金融投机,又或是否应参与某种全球新货币改革的酝酿等等。一道“大政府”、“大市场”的教条大公式,已不切合实际。在这格局中,自民党能否把握机遇改变政坛范式,还是只为了短期利益,而跟随旧范式继续选举工程,就得看党领导的远见了。
(作者系美国布鲁金斯智库访问学者、香港教育学院社会科学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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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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