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女人，但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这话听起来超级无厘头，如果告诉你，说这个话的人是国际田联秘书威斯，也就会随即清楚了，这话是在描述柏林田径世锦赛女子800米金牌得主、南非18岁姑娘卡斯特·赛门亚的。这话充满玄机，国际田联慎重地将这位南非选手的性别鉴定结果发布推迟到两个月之后，让“他”还是“她”这个超级选择题，带着三个答案继续存留。

1分钟55秒45，超越对手几个身位，赛门亚轻松地越过终点，一个意外的冠军出现在世人面前。仅仅18岁，身形似男性，肌肉很发达，一种说法是，国际田联惊异于赛门亚的迅速窜红，因此对其进行了严苛的药检和性别检测。另外一种说法是，世锦赛前，赛门亚接受检测时就已经显现出，男性睾丸激素高出正常值的三倍之多，早就遭到了国际田径界的深深质疑，但是南非田协有意隐瞒了这个事实，坚持让赛门亚参赛。当得知这一内幕之后，南非田径队中长跑教练丹尼斯愤然辞职，并指斥南非田协的做法“令人恶心”。

质疑之声原本并不强劲，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小心翼翼地描摹着赛门亚，

精准地将这一次的“英雄凯旋”描绘为“女英雄凯旋”。南非公众全力相挺这位比勒陀利亚大学学生，81岁的曼德拉老总统出面接见，做了一份面向世界的最好背书。现任总统祖马的笑脸也频频出现在赛门亚的左右，略带八卦色彩的《OK》杂志特意将一身红妆的赛门亚隆重推出。直到此时，强大的保驾护航眼看就要将赛门亚的金牌彻底锁定了。

《悉尼每日电讯报》引爆的一则据说来自国际田联内部的消息让南非人愤然而起，根据报道透露，国际田联对赛门亚的性别测试显示，所有数据和结果都不支持赛门亚的性别定义为“女”，更符合很多人此前的猜测，赛门亚甚至是“雌雄同体”，染色体甚至性特征都是如此，典型的“双性人”，隐匿在身体内部的一个男性精巢是其男性睾丸激素高的重要原因。这份尚未正式的报告当然会遭到南非方面的痛斥，南非体育界甚至声称，国际田联如果胆敢剥夺赛门亚的金牌并且追加禁赛的话，那就意味着会激起“第三次大战”，指责国际田联的做法充斥着“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南非人认定国际田联剥夺他们的“刀锋战士”皮斯托瑞斯参加北京奥运会就曾经是无理和野蛮的。南非媒体高喊，“那块金牌每一个南非人都有份”。

赛门亚本人以状态不佳为由退出了国内的越野锦标赛，其家人热泪横流，痛说家史，不容别人向家中的“小女孩”泼脏水。同学朋友回忆当年幼小的赛门亚上学的时候喜爱裙装，直到后来才换成了运动服和牛仔裤。14岁之前，赛门亚一直是在女子足球队中训练，由于身体过于强健，队友难以与之对抗，因此只有离队，开始田径训练，没想到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就拿到了世界冠军。

国际田联的态度稳健，眼看着情况复杂，给世界和自己留出了两个月的回旋时间。过去四年，这个体育组织曾经接到了八个性别鉴定的个案，其中有四人被最终禁赛，但是国际田联从未就此向外透露过任何细节，只有此次赛门亚的性别认定被扩大为全球事件。国际奥委会从1996年开始放弃了性别检测，此后并没有引起什么显著的波澜，运动员的性别认定几乎完全依照法律文件，也就是说护照上标注的性别就是最后的说明。上世纪，曾经有过两次典型的“男扮女”典型事件，1932年洛杉矶奥运会女子100米跑金牌得主波兰人瓦拉塞维茨1980年移民美国俄亥俄，不幸的是老人后来遭人抢劫枪击身亡，警方尸检的时候，发现了这位田径女将竟然有明显的男性性特征。1936年柏林奥运会女子跳远第四名得主拉腾在五十年代向外界阐明了自己的男儿身，此前“他”曾经以“她”的身份接受过纳粹德国的体育奖章。六十年代，前苏联的一对名叫塔玛拉的奥运金牌姐妹被高度怀疑为“男性”。1966年，国际奥委会开始设立性别检测，自那以后，塔玛拉姐妹再也没有参加过国际大赛。一位名叫埃娃的波兰短跑选手被认为是第一位未能通过性别检测的运动员。

赛门亚事件发生之后，专家介绍说，大约每2000新生儿中会出现一个“赛门亚型双性儿”，根据一般的人伦常情，家人对于此类新生儿的性别倾向将决定其人生走向。被指为“男性”之后，赛门亚年迈的奶奶站出来为孙女辩解的时候也强调，“自小全家人就是把孩子当成女孩抚养”。赛门亚的态度非常平和，

身为犹太天主教徒的她身处漩涡之中，悠然做了表达:“我把眼前的一切当成笑话。我并不为此烦恼。上帝造就了我，我欣然接受所有的结果。我就是我自己，我为自己感到骄傲。我不想谈检测，我不想谈论了”。

(张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