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广佛一体化正在进行时的缘故吧，“六一”国际儿童节前夕，广州市少年宫、佛山青少年宫和广州某市场研究咨询公司做了一项关于两地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压力现状的调查。结果显示，孩子最害怕的是成绩差；结果还显示，广州孩子的脾气比佛山孩子要大一些，而佛山孩子则最怕老师批评(昨日《南方都市报》)。

以上提到的两点大概代表了记者的兴趣，其实这个调查报告值得从头到尾看一遍。可惜我手头没有，只能依据报道说事。该项调查向孩子们开列了校园里发生的12件事情，让他们以害怕的程度由大小顺序进行排序，排名靠前的依次是成绩差(31.7%)、老师处罚(27.3%)、测验(11.2%)、升级/升学试(8.8%)和课外补习班(4.1%)。在最紧张的事情当中，排名靠前的则依次是考试(23.7%)、老师批评(20.0%)、留堂(17.8%)、开家长会(8.5%)和跟同学打架(8.0%)。害怕和紧张联合起来构成了孩子的压力，最害怕的是成绩差，最紧张的是考试，逻辑上很一致，看来小朋友们是诚实的。

自从香港那位巴士阿叔说出“你有压力，我也有压力”之后，“有压力”就成了芸芸众生的口头禅，而“有压力，没解决”更不啻你我“心口永远的痛”。诚然，社会转型期嘛，太多不确定的东西了，谁没有压力呢，不过是大小不同而已。当我们这样安慰与自我安慰的时候，其实大多指的是成年人，升学、就业、追求、幻灭……似乎都是“少儿不宜”的。可是看了这个关于孩子压力的调查，你会发现那一个个小不点、小家伙、小萝卜头，原来都活得不轻松啊。害怕这害怕那，紧张这紧张那，那么稚嫩的肩膀，那么幼小的心灵，受得了受不了啊？这可真是：没压力的人们都是相似的，有压力的人们却各有各的压力。

不用进行深入的思考也会明白，孩子们的压力基本都是大人传导过来的。我们这个社会的显学其实既不是经济学也不是法学，而是“成功学”——尽管其不属任何学科，却不影响其受到狂热追捧。成功是什么呢？无非是有钱有势，二者必居其一，然后就什么都有了。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里的道大概就是“成功”这门学问吧。熙熙攘攘，为利来往，得到、失去、膨胀、破灭，怎一个“折腾”了得？大人们整天为此奔忙，又岂能让孩子置身事外，今天的儿子就是明天的老爸嘛。明白了这个理儿，害怕考试也好，紧张师长批评也好，不都是怕输在起跑线上给闹的？仿佛我们的孩子不是孩子，而是未长成的大人，他们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享受造物的恩宠，而是追逐宝马华居。丰子恺先生写有《送阿宝出黄金时代》一文，为十四岁的女儿走出黄金时代而觉得悲喜交集，其悲者正在于“旧日天真烂漫的阿宝，从此永远不得再见了”，而开始为生活而奋斗。

自知调子有点高了。不过今天是儿童节，权把减压当作礼物送给孩子吧。

□游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