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特约评论员 杨耕身

“昨日游团山，归来泪满襟。沧海变豪宅，何是情人湖？”云南洱海填湖建豪华别墅群的报道甫出，舆情一时愤然，不过随即又有关于此事新的动态。报道显示，大理“填湖建别墅”牵出副州长腐败案。云南省纪委在大理召开“6·23”专案情况通报会，通报了大理白族自治州原州委常委、副州长黄永华等人腐败案及“南国城”、“洱海天域”等项目开发中的违纪违法问题。据悉，黄永华已被双开，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其实说“填湖建别墅”牵出副州长腐败案，从报道来看多少有些牵强。在通报中，黄永华案及一些项目违规问题只是并列表述，似无必然关联。其中对黄永华案，通报会仅称，黄永华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从中收受贿赂。亦未明示该案与填湖造别墅有何关系。这到底是媒体误读，还是通报会的有意为之？这样的语焉不详，不仅让人无法得知黄永华在“填湖建别墅”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应负多大责任，同样让人无从得知，是否一切责任仅应由黄永华承担。另外，对于项目开发问题，仅论及违纪违规，未涉及对已开发项目将如何处置。

不论“填湖建别墅”幕后真相到底如何，此次云南方面适时召开的情况通报会，看起来更像是一次危机公关——早在去年6月23日，云南省纪委常委会已研究决定，对黄永华相关问题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将近一年时间过去，不早不晚，偏偏在“填湖建别墅”事件引起媒体极大关注后有了这样一次通报。

在这个腐败官员要么以贪污之巨、要么以情色见长，始能在众多新闻事件中“搏出位”的年代，黄永华及其案情或许已很难引起公众的兴趣。因此只能说，他之所以仍能得到公众的关注，只是因为大理“填湖建别墅”事件让人悲怆的背景。那就是在团山脚下、洱海侧畔，那片承载着无数历史与情感寄托的情人湖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座座豪华别墅拔地而起。一片美丽的公共水域，从此只成为私家的权钱示威之地。

贪官可查处，但有一种伤害，却可能是永远无法弥补与修复的。已经有网友在问，洱海情人湖能否“谁破坏谁恢复”？且不论恢复后的情人湖是否依然是人们记忆里的那片湖，单就一种“潜规则”来说，恢复也可能是一种奢谈。这也正是有论者慨然指出的:当地政府虽然对在景区填湖造别墅表露歉意，但罚款后的别墅群，或许就等于拿到了合法的“准生证”——事实上，“洱海天域”后期项目已取得商品房预售许可证。到了现在，这张“准生证”又有了一个黄永华落马的代价。

官员处理了，违章罚款缴了，但毕竟湖填了，别墅建起来了。这已使得这一事件与一些地方的暴力强拆有着奇异的心气相通之处。从一系列公民为抗议强拆而自焚的事件中我们看到，公民以燃烧自己的方式也没能丝毫阻止那种推土机一样的钢铁意志。或许会有相关人等因此受到处理，或许会对自焚家庭予以补偿，但更大的事实却是:人死了，房子没了，拆迁成功了。其实类似的事件在大理岂止填湖一件？据报道，连忽必烈大帝的铁骑都未能攻破的南诏故国大理龙首关古城墙，却在新近被大理市交通局的推土机“攻破”。事后处置又如何？毕竟古城墙已灰飞烟灭。

从“填湖建别墅”到副州长腐败案，如果说它印证着一个铁律，即每一起让人痛心的公共事件背后，都必然会有官员的贪腐与权力的作恶，那么我们又怎样通过对官员的处置，来平衡民众对那片承载公共情感的水域被轻轻抹掉的痛心？“填湖建别墅”不是密室作业或风高月黑夜就能完成的勾当，那么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径为何没能在更早的时候叫停？我们今天，不乏反腐的成效与力度，也不乏“前腐后继”的官员，但是，情人湖只有一个。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