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专栏作家）

前几天，《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通过网站进行了一次调查，主要目的是看看大家在消费或者投资的时候是否参考国家的统计数字。这个一共有两千多人参与的调查最终反应在标题上的时候，叫做《调查称55.1%民众投资消费会参考国家统计数据》——当时我看见这个数字马上就惊了，那个房价只上涨了1.5%的结论明明还言犹在耳呢。

结果仔细看了一下新闻才知道，这大概就是“标题党”的误导了，人家的调查结果明明是这么说的:55.1％的受访者表示在投资或消费时会参考国家机构发布的统计数据，其中12.5％的人会作为重要参考，42.6％的人表示有时会参考一下，22.3％的受访者表示“不好说”，22.5％的受访者“从不参考”——实际上拿国家机构发布的统计数据当回事儿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比之从不参考的少了很多，有时会参考一下这件事就说不好了，参考房价上涨数字是参考，参考大白菜最近的价格走势也是参考，基本上这个选项等于没说。当然，我这不是说新闻标题有什么问题，而是借着这件事说说统计数据这件事。

著名华裔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提出过一个观点，他认为传统中国之所以未能成功转型，无关道德和个人因素，而是在技术上不能实现“数目字管理”。这个所谓“数目字管理”大概说的是数字化管理的意思。这属于历史解释的技术流，不能说没有道理，用技术角度看问题也并无问题，但要是认为技术可以完全解决问题的话，这个想法就有问题了。

黄仁宇先生所谓的“数目字管理”是不是真的有道理？数目字管理最起码的要求并不是能够统计，而是能够把统计的真实结果告诉大家。没有这个前提的话，数目字管理就成了另外一种欺骗形式罢了。比如说要是您真的相信去年的房价只涨了1.5%，然后按照这个结果把自己的房子加价出售的话，那就基本是傻子了。要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按照统计数据在应聘的时候对工资提出要求，估计也就毕业等于失业了。

那么，这种统计数据为什么会出现？很多人觉得这是为了求一个数字好看，表现其调控水平与管理能力尚可而已。但要是你以为就为了这个目的，那恐怕还是没有摸到事件真相的边缘。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某个消息被人所相信的话，事情就会按照信息发布者所希望的目标而进行发展。这点在股市上面最容易显现出来，总是有各种消息出现，有些是完全的子虚乌有，但要是真的有足够量的人相信，散布者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但那毕竟是类似于赌博的中国股市，政府机构的统计数据要是也用来达成这样的目的，未免实在是令人无语凝噎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大家的把握能力还是有了质的飞跃。这个调查显示，真的相信统计数据的人已经不多了，因为有时候生活经验比数据更可靠。其实我们应该想到，在这个时代里还相信太多的统计数据的人，可能也没啥大的投资与消费能力。但这种不相信的能力之获得，对于我们的社会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实在难说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