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

湖南省双牌县最近出了一件怪事。根据广州出版的《信息时报》转引湖南省政协机关报《湘声报》的报道，上个月，该地县政协开会之时，身为政协委员与当地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胡某发言之后，直接就被停职了。原因是他在发言中说了一些当地战略发展的畅想，而且说是“一家之言”什么的，结果惹怒了列席会议的县委书记。此事的奇怪之处在于，政协本身是让人说话的地方嘛，无论他说什么都应该言者无罪。

怪事之后还有怪事。《信息时报》报道此事后舆论哗然，但双牌县委宣传部回应媒体时认为，这个报道是失实的。第一个失实是胡某并未被停职，而是受到处分、带队下乡锻炼去了；第二个失实是并非因为他说话不够谨慎，而是因为该地的发展战略算是机密文件，被掌管这东西的胡某用作发言就是泄露了机密。

当地发展的战略部署自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一些相当正确的废话，但这个废话是要看谁来说——比如说当地的县委书记。

否认胡某系因触怒县委书记而遭停职、澄清其实际上是带队下乡锻炼去了，这大概算是典型的昏招。强暴某人与猥亵某人当然在法律的处理上是有区别的，但这并不能改变施暴者是流氓这个事实。反正无论怎么说都是因为在政协的发言而被处理，到底是停职还是下乡有什么差别？重点还是在于利用权力不让别人说话嘛。至于那个泄密之类的罪名当然就更可笑，一个县的发展战略要是都成了机密而不许别人说出来，这个县发展的到底是啥？难道是红灯区、核武器不成？

说起来这件事要是只是撤一个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我们的官场文化里，这种权力的应用即使稍有程序不合，也在某种程度上是被默认的。但有意思的是，该副主任说话的场合是在政协的会议上，而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则是政协委员。

一个政协委员在政协的发言是不是能不受到制约？如果单单看他政协委员的身份，当然是不会的，但要是该人的主业是机关干部，自然算是要害抓在了主政者的手里。这位胡某还算没说什么领导不爱听的东西，只不过是抢了领导的台词，就落得如此下场，要是真说点领导不爱听的话，估计带队下乡亦不可得。

有新闻曾经披露说，在政协当中，各级官员所占比例不算小，而在人大当中，各个政府机构的领导往往都占据着一个位置。政协与人大原本是设计来平衡行政机构、监督政策执行、制定与监督法律的，结果倒是变成了行政机构的官员来自己监督自己，就是他能够暂时抛开行政序列里的角色，别人能够抛开他的官员身份来衡量其作为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双牌县这个否认的“牌坊”出来得相当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任何愧疚在其中。在他们看来，政协的会议也不过是其行政架构的一个延伸，说什么与怎么说都要符合他们的意思才可以。在这个民智渐开而民权观念已经日益深入人心的时候，这种冥顽不灵的心态恐怕才是当地否认背后最令人唏嘘的真相吧！

（作者系知名网络评论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