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鸿德:无雕琢的脚印(第四章)
2009年05月06日 17:35凤凰网 】 【打印已有评论0

苏修侵犯我珍宝岛

有两件事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

为了扩大兵团建设,决定在抚远新建几个团,我们21团负责组建58团,这个精神一传达,全连上下热气腾腾,决心书贴了一会议室,有些人甚至于咬破手指写了血书,那种豪情真象战争年代,热血青年奔赴沙场。团里介绍58团的情况,听着十分艰苦,那里是黑龙江省的最东北角,紧靠苏联的哈巴罗夫斯克,(地图上有时翻译成伯力)是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交汇口,人迹罕至现在那里还是荒芜一片,只能现在进去,趁着冬天大地封冻,把所有的生活,生产用具全都带进去,等明年开春一化冻,周围就是一片沼泽,交通断绝,不但要自己解决生存问题,还得开荒,当年打出粮食,这些困难难不住昨天的红卫兵,今天的兵团战士,我们到兵团干什么来了?不就是"屯垦戌边,保卫祖国"的吗,"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既然来锻炼,那就到最艰苦的地方,只有在烈火中才能炼成好钢,我还有我的小算盘,我既然立志文学创作,必须积累大量的素材,只有轰轰烈烈的生活,才能有震撼人心的作品。当时为了`使自己能去,不惜贬低别人,史国珍在会上就大骂薛金田,说他在学校如何表现不好,真是一种可爱的嫉妒。后来去的人出乎我们的意料,这种奥妙等我们参加工作多年之后才真正理解。

为了欢送去58团的人,我还赶写了一个小戏,内容到形式都很新颖,很受大家欢迎。可惜这个剧本丢失了。

69年3月2日,苏军侵犯我国珍宝岛,当时在我们的公路上,日夜不停的有部队往北开,运送部队的军车由于不熟悉路面,经常把车开到沟里去,我们就开着拖拉机把他们拉出来,有时候翻车还压死人,夜里,车队的大灯划破夜空,一串串绵延不绝。就连我们连都住了一个连的兵力,每天早晨都要出操训练。

前方指挥部给兵团一个任务,就是组成担架连,跟随部队上前钱,这个消息比组建58团还要振奋人心,杀敌报国的宿愿终于可以实现了,谁不跃跃欲试呢,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激烈,没有批准的人都哭了起来。女的更是愤愤不平,这次我虽然也很激动,但还十分冷静,我知道我出身不好,这种机会轮不到我,我只能多写几个节目,鼓动鼓动士气。出身问题从文革刚一开始就紧紧的束缚着我,使我一直抬不起头,我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人,学校里凡有重大活动,都是我出头露面,我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性格外向,仪表堂堂,口齿伶俐,声音宏亮。当时学习成绩又好,老师特别喜欢,就是因为文化大革命,我开始有了自卑心理,锐气和棱角钝了好多,已不附意气风发的豪情。我甚至于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露面,我蔫了,我想消声逸迹,那时候我都想遁入空门,而且这种情绪影响了我的后半生,我完全可以叱咤风云,但翅膀已被别人打软了,飞不起来了。

一盆冷水兜头泼赖

我们从北京来的时候,是奔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这块招牌来的,其实到了1969年2月兵团还没有组建,连里还在搞文化大革命,组建兵团还要搞政审,不和格的还不能当兵团战士,负责清查的是老北京知青--刘垠,一次他找我,问我家是什么出身,我说档案里不是写着呢吗,他说我不老实,明明是资本家偏说是小业主,还填什么职员,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填过职员?其实子己是什么出身自己是清楚的,我预感到祸事临头了。

果然不出所料,紧跟着就是分班,我分在了12班,虽然并没有说那些是战士班,那些是职工班,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我们班除我之外还有李生平,高平生,他们俩都是由于老爹的问题还没搞清楚,罗志敏是地主出身,葛金荣的爸爸是国民党中校,黄埔军校11期毕业生。这下子完了,还有柳福正,李传义之流。虽不能说都是牛鬼蛇神,也差不多了,想起来十分伤感,宣布完名单之后,我爬在炕上痛哭起来,这一次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哭得最伤心的,一开始还是轻轻的抽泣,越哭越伤心,后来竟呜呜的嚎淘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我觉得委屈啊,出身不好那能怪我们吗?那是我的错吗?就是由于出身不好我才没能留在北京,来到北大荒我拼命的干活,积极参加各项政治活动,不是说重在政治表现吗,我的表现不是有口皆碑的吗,这一切都是他吗的骗人的。眼泪氤湿了一大片被子,虽不至于哭的气绝,但哭过之后心里却也觉得好受了许多。

我用手把头埋在被子里,痛苦不会一下子消失,人在抽泣,心在流血,这时门响了一声,不知谁进来了,我没有抬头,说话了,是史建民,"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呢,咳,做为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无言的抽泣着,他在房里默默的站了好一会,没有再说什么,长叹了一声,转身走了。李生平和我同房间,白天他也跟没事人似的,可在深夜我也听见过他无声的抽泣。

出身是个沉甸甸的十字架,压的人抬不起头来,如果说有罪过那是我们的吗?是应该有我们来承担的吗?现在好象我们成了社会的罪人,我们被人打入了另册,我们成了社会的弃儿,此生休矣。

第二天,我和小平,高三都没上班,大家碰在一起,显得比平时亲热了许多,大家似乎心有灵犀,一下子强硬起来,不上班就是不上班,破罐子破摔。

这时排长万瑞吉,代理队长刘垠都来找我们,他们都以为我们是病了,其实我们的心病又有谁能来医治呢。有时侯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另类,自觉的和那些出身好的人拉开距离。

我过去是一个多么活跃的人,可现在一下子就彻底的消沉了。

这么着泡了好几天,可还得去上班啊,当时的活是挖大宿舍的地基,工间休憩还往宿舍跑,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地基打好了,开始起大墙,我作小工,不用动脑筋,只要出大力,后来叫我砌烟囱,这是我第一次使瓦刀,烟囱砌得倚哩歪斜,后来还是徐玉然修修补补,到现在还在使用着呢。

日子过的无精打采,不愿见任何人,连里开大会也不去参加,虽然后来兵团战士的名单有我,但也象霜打了一样。名单上还有李生平,但是没有高平生和吴克,一年以后高平生被批准,只是吴克直到他离开兵团也没混上个"兵团战士"的光荣称号。

一天上午,盛再鸣问我愿意不愿意去马棚,我真是求之不得,我满口应承,我是多末想远离人群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我当时在日记里写到:

"人穷则反本"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特别想念妈妈.

在四队的日子里,对我的一生的变化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我告别了昏昏噩噩的日子,嘻笑打闹的习性,在六队同学朋友多,可以无拘无束,在四队我才真正感到踏进了社会,我才思考了人生的一些问题,开始了我杂乱无章的自学。同时也锻炼了我的社会活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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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毛鸿德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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