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周恩来谈话的时候,我曾经极有趣味地研究他,因为他在中国,象其他许多红军领袖一样,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他是一个瘦个子,中等的身材,细小而结实的骨胳,富于热情的又大又深的眼睛,尽管有长而黑的胡须,外表上仍旧不脱孩子气。他的某种动人的吸引力,似乎是由个人的魅力和指挥若定的信心交织而成的。他说的英语,不怎么流利。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有五年不讲英语了。以下是根据我们当时谈话的笔记写成的。
周氏于一八九九年在江苏淮安县一个没落的旧家庭出生。他的母亲原籍浙江省绍兴县。在四个月大的时候,周氏过继了给他的叔父。当时那位叔父已在弥留状态,他并没有遗产。周氏的父亲为了使他后继有人,便将恩来送他作为儿子。正如周氏所说:“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的婶婶便成为我真正的母亲。十岁以前我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她。十岁那一年,她和我的生母都去世了。”
周氏的祖父是一个才子,在清朝时当过江苏淮安县的官。周氏在那里度过他的童年。他的父亲周荫良(译音)中过举,但没有当过官。当周氏还是婴儿的时候,他父亲便去世了。周氏的养母读过很多书,这在当时的官宦之家是极不寻常的。她喜欢小说及一些描写反叛的禁书,并讲给童年时代的周氏听。周氏的早期教育,是在私塾中由老师教以古文,准备将来应考当官。周氏的两位母亲死后,他便被送去与伯父、伯母同住,那位伯父是在东三省奉天当官的。这时周氏开始阅读改良主义者如梁启超所写的禁书和他所编的报纸。
在十四岁那一年,周氏进入天津南开中学念书。满清政府被推翻了,周氏便受到由孙中山所创立的国民党的影响。在策划推翻满清的行动中,日本对孙中山是友善的,就是在反对军阀窃据民国的斗争的时候,孙氏仍可以到日本逃难。在南开中学毕业后,周氏于一九一七年到日本,在学习日文期间,周氏是东京早稻田大学及京都大学的旁听生。在日本居留的十八个月中,他与在日本有革命思想的中国留学生非常熟悉。通过阅读及书信,他对于在北京所发生的事情亦有所认识。
一九一九年,前南开中学的董事长张伯苓出任新成立的天津南开大学校长。在张氏的邀请下,周氏离开日本回南开就读。那时候,周氏的亲属们--周氏称他们为败家子--已是极度穷困,不能再负担周氏上大学了。张伯苓给与周氏一份职位,薪金足以维持学费、膳宿费及书费。“在南开中学的最后两年,我没有得到家里的接济。我的生活是依靠奖学金。在日本我是靠向朋友借债度日。现在,在南开大学,我是《学生联合会报》的编辑。这帮助我解决部分费用。”虽然在一九一九年,周氏因为是五四运动中的南开学生领袖,入狱九月,但他仍完成了大学课程。在那段时期,周氏协助组成“觉悟社”,这是一个激进的团体。其成员后来分别变成为无政府主义者、国民党员及共产党员。(其中一个是邓颖超,周氏与她在一九二五年结婚。)“觉悟社”一直维持到一九二○年底,其中有四个领导人在周氏率领下赴法求学。这是陈独秀所组织的勤工俭学计划的一部分。
周氏说:“在赴法国之前,我从译文中读过《共产党宣言》、考茨基的《阶级斗争》和《十月革命》。这些书都是由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所编印的。我本人亦见过陈独秀与李大钊,他们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者之一。”
“我于一九二○年十月乘船赴法,在途中,遇到很多湖南学生,他们都是毛泽东创立的新民学会会员,其中包括蔡和森及他的妹妹蔡畅。他们于一九二一年在法国成立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一九二二年,我成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创始人之一,并将全部时间放在组织上。(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是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自然的发展结果。--原注)两年后,我到伦敦去,居留了两个半月。我不喜欢那里。然后我往德国工作了一年。我们的共产主义青年团曾于一九二二年派代表往上海,请求加入一年前组成的共产党。我们的申请得到批准。于是,共产主义青年团便正式附属于中国共产党,我就成为共产党员了。在法国的中国共青团创始人中,因这关系而成为共产党员的有蔡和森、蔡畅、赵世炎、李富春、李立三、王若飞、及陈独秀的两个儿子陈延年、陈乔年。陈延年后来当人力车夫,以便组织上海的人力车工人。在反革命清洗时期,他被逮捕,惨受酷刑之后被杀。他的弟弟于一年后在龙华被害(一九二八年)。
“在留法中国学生会会员中,加入共青团的超过四百人,无政府主义者不足一百人,国民党党员约一百人。”
对留法中国学生的经济支持来自中法教育会、蔡元培及李石曾。周氏说:“很多年老及爱国的先生们私底下帮助我们学生,而且并没有怀着私人的政治目的。”在欧洲时,周氏的经济支持者是一位南京大学创办人严秀(译音)。周氏跟一些中国学生不一样,他除了有一个短时期在雷诺厂研究劳工组织外,在法国他并没有当过劳工。他跟随一位私人教师学了一年法文之后,就把全部时间放在政治上。周氏告诉我:“后来当一些朋友说我用了严秀的钱而变成共产党员时,严氏引用了一句中国成语说:‘人各有志!’”
周氏在法国、伦敦和德国度过了三年时光。在返国途中,他在莫斯科稍事逗留以接受指示。一九二四年底他抵达广州,在黄埔军校成了蒋介石的政治部副主任(当他还在巴黎时,周氏已被选为国民党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在广州他又被推举为中共广东省委书记)。(录自香港七十年代月刊社《周恩来纪念集》,斯诺《周恩来的青年时代》)
天津抵制劣货①[指当时输进中国的日本货。]的举动,自去年年底因福州事件②[1919年11月,福州日本驻军开枪打死中国学生的事件。]在南开操场开过国民大会后,商学两界会同各团体组织国民大会委员会,一意办理这件事情;当时的情形,很可令人乐观。今年一月初,商界各同业公会,又表示商人自决,对于贩卖劣货的抵制方法,分为三类:(一)运到已经启封的劣货,应将货物种类同数目,报告国民大会委员会;由商学两界会同查明确实后,得在市上销售。(一)运到尚未启货的劣货,应封存不准出售。(一)已定尚未运来的劣货,应去信送还。商人自有此种办法表示后,封货查货的事,遂立刻举行;而去信退货的事,也同时并举。抵制的功效,方期渐渐的实现。不意魁发成竟因学生调查劣货,勾引日人殴击学生,演成一月二十四日的各界代表被拘,同(一月念九)省公署前的流血惨剧。从此天津的平民运动,遂受了极大的打击,一切设施,总不能再如以往的自由了。代表自被拘后,陆续被拘的又有数起,内中情形社会上不能尽知,我们现在把他简单写出,以告关心此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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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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