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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俄罗斯见闻
去年10月,全国人大财经委员会代表团应邀访问了俄罗斯。我本人曾在1991年底访问过苏联,亲眼目睹克里姆林宫上空由苏俄两面国旗同时飘扬到苏联国旗落地的悲剧。这次作为人大代表团成员重返莫斯科,所见所闻,感慨万千。对比中俄改革,有人曾预言:“俄罗斯改革是先苦后甜、先哭后笑。”如果从戈尔巴乔夫上台算起,迄今已经过去15年,面对严酷的历史和现状,似乎没有给人留下令人欣慰的回忆,想笑也笑不起来。在一次宴会上,我们团长举杯:“祝愿俄罗斯人民幸福,国家富强!”一位俄杜马负责人苦笑道:“但愿上帝能听到您这句话!”
无奈的自白
1985年3月,戈尔巴乔夫上台后就着手规划和推行私有化和市场化,曾先后制定了两个《500天计划》,在他下台前,小企业私有化已经有很大进展。叶利钦曾说过:“我们争论私有化是否必要已经长得令人不能忍受。同时,那些党和国家的精英们已经积极地进行他们个人的私有化了。其规模、其劲头、其虚伪都令人震惊。苏联私有化已经搞了很长时间,但却是混乱的、自发的、并常常是违法的。今天,有必要掌握主动。我们决心这样做。”(1991年10月21日)。戈与叶虽有矛盾和争斗,叶最终将戈赶下了台,但叶不过以更大的规模、更快的速度延续了戈的政治路线。
经过16年的动荡、折腾,俄改革在以下方面取得了改革者预期的成效:在政治上,废除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制度,取缔了苏共的执政党地位和马列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在经济上,实现了生产资料所有制多元化,社会主义国有制的主导地位被官僚垄断资本主义取而代之,各种形式的私有制占据了统治地位;经济运行方面,废除了计划经济体制,在市场经济体系不成熟、市场无序状态下市场机制开始运作。
目前,国内外对俄改革的总体评价众说纷纭。
少数“休克疗法”的炮制者和推行者对俄“休克”持完全肯定的态度。他们或者出于既得利益,或者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怀有强烈的憎恨。其中,有新生的官僚买办金融寡头,有官僚特权阶层,有转轨过程中的暴富群体,也有以学谋私者。叶利钦就曾公开扬言:“我要坚决、彻底埋葬共产主义!”戈尔巴乔夫自供,他早就怀有搞垮共产党的野心。
面对“休克”的严重恶果,有些“休克疗法”的鼓吹者也不得不承认其失败。亚夫林斯基在其新著《激励和制度:俄国向市场经济的过渡》中无奈地承认:以“休克疗法”和私有化为标志的俄罗斯改革已经“彻底失败”。盖达尔承认,俄私有化是“权贵阶层将国家财产私有化”,是“权力转化为资本”。叶利钦也承认,改革使“大多数居民生活条件恶化”,发生“不公正的生活分化”,“发财的人往往是那些丧失了文明社会准则的人”(1992年12月)。
杜马代表利西奇金一针见血地指出:“私有化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把我国人民变成国际金融寡头的奴隶”。
科尔奈主张全盘私有化和自由化,但他也认为,俄采取“快速私有化”战略遭到了最惨重的失败,导致了荒谬的极不公平的寡头政治资本主义。他把这种“快速私有化战略”称之为“庸俗科斯主义”。
西方不少有识之士对俄改革进行批判,说俄现实社会制度是“强盗资本主义”、“野蛮资本主义”,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罗指出:俄私有化是“一场可预见的经济灾难”。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像萨克斯这类“休克疗法”的发明人和推销员也不得不承认俄改革失败。他说:“我过去对于大众私有化是过度乐观了。1991年的捷克和1993年俄国的证券私有化,很快就变成了腐朽性的资产掠夺。”他甚至主张“有选择地重新国有化。”
俄罗斯经济是怎样“休克”的
1.俄罗斯改革是按照既定的理论模式的程序即“休克疗法”进行的。它既没有从俄国国情出发,也没有考虑客观条件的许可。所谓“休克疗法”是以新自由主义理论为指导,采取激进办法即一步到位办法推行私有化、自由化、市场化,实现经济制度和经济体制转轨的战略。它的具体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取消公有制,实行全面私有化的产权制度;二是全面开放市场,放开物价,让市场自发地调节经济运行;三是实行紧缩的财政和货币政策,防止转轨过程出现通货膨胀。这三方面互相联系构成统一整体:一是改变社会经济基本制度;二是转换经济运行体制和机制;三是为转轨创造稳定的经济环境和条件。推行“休克疗法”的政治目的,是企图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激进办法扶植起一个作为叶利钦政权支柱的私有者阶级。1992年新年前夕,叶利钦发表电视讲话,向人民许诺:只要坚定不移地贯彻“休克疗法”,1992年底前国家经济便会稳定,人民生活就会改善;他号召人民与他一起挺过未来艰难和痛苦的6-8个月,然后共享改革带来的成功果实。“休克疗法”的发明人萨克斯的理由是:“深渊不能分两步跨越”,“长痛不如短痛”。
2.俄改革自始就是在西方国家官方策划、干预下进行的。叶政府不仅在理论和对策方面全盘接受了新自由主义和货币主义的教条,而且聘请萨克斯担任顾问。美政府派遣了庞大的专家顾问组在盖达尔、丘拜斯内阁的主管私有化机构中参与有关方案和法规的起草工作。西方国家政府和其控制的国际金融机构还以援助为手段,直接干预俄改革。1992年以来,美国和西方七国财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支援俄改革的名义下先后多次许诺提供总数为700多亿美元的援助款。但兑现的少,空头支票多。西方国家对俄实行的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1992年美国宣布了一项240亿美元的援俄计划,但仅兑现了150亿美元。1993年“七国集团”许诺提供430亿美元的援助,实际上只兑现50亿美元。西方国家以此对俄施加压力,不允许偏离“休克疗法”。1992年俄爆发全面经济危机,年底盖达尔被迫下台,切尔诺梅尔金上台后为缓解危机调整了改革,触怒了西方国家,原定于1992年底前提供的60亿美元贷款被推迟。迫于西方国家的压力,俄政府按照“七国财长会议”抽紧银根的要求,俄经济危机缓解的势头因此被葬送。
3.俄改革是自上而下地通过立法方式由政府强制地实施的,广大人民自始对私有化就采取抵制、反对的态度。俄改革十分重视法规建设,政府力图把改革纳入法治化的轨道。每项改革措施出台都要制定和颁布相关的法规。从俄立法内容和效果来看,第一,它是为推行“休克疗法”提供法律保障,因此法律不是着眼于为最广大人民的利益服务,而首先是维护少数“休克疗法”的既得利益者。第二,它对化解转制过程中引发的矛盾和冲突不仅无能为力,相反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例如,在市场秩序混乱和供求失衡的条件下,叶利钦发布放开物价的总统令,政府据此作出的《俄罗斯联邦放开物价措施的决定》,导致物价暴涨;实行《证券私有化》、推行“全权委托银行”、开放金融市场等法规,直接促成了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的融合,成了新生的官僚垄断资本集团的助产剂。
4.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国际化四位一体,同步推进。从西方现代市场经济结构来看,这四个方面是互相联系、互相制约、互相促进,缺一不可的有机整体。俄选择了西方现代市场经济模式,改革无疑是应当在这四个领域互相配套,同步推进的。但是,这四者赖以生存的环境,有效运作所需要的条件,是不一样的。它们在近代经济史上各自都体现社会经济发展不同阶段,标志着市场经济发展成熟程度的差别。因此,这四者发育过程具有由自身内在规律决定的有序性。改革只能因势利导,决不能无视客观条件毕其功于一役。俄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实行国有产权私有化的同时,又全面放开了物价,让市场自发调节;开放金融市场,推行商业银行私有化;利率市场化;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接轨,废除国家管制和垄断,实行对外经济活动自由化,允许卢布自由兑换、汇率自由浮动。所有这些措施出台,虽然推动了产品和要素市场的出现,但是,政府对市场失去了控制,投机资本肆虐,市场秩序极端混乱,生产急剧下滑,物价暴涨,政府财政赤字剧升,货币信贷体系崩溃,民不聊生。1992年物价上涨达到2508%,国内生产总值下降14.5%,投资下降45%,进出口总额下降23%,居民实际收入下降了55%,居民储蓄损失4600亿卢布。不顾俄国情,四化同步急速推进,把俄推向了灾难的深渊。
5.国有企业产权制度改革,实质上成为在政府支持和庇护下,新生的官僚垄断寡头以及暴富阶层瓜分国有资产、掠夺平民百姓,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过程。
俄现行所有制结构已彻底打破了公有制一统天下的局面,呈现以非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多元格局,商业、服务业、工业中小企业私有化,从俄国情况说似应当肯定。但是,对大中型企业私有化则应另当别论。全面分析,俄私有化过程开创了权力转化为资本、资本与权力相结合的特殊的原始资本积累道路,它导致社会财富快速向占人口极少数(约5%-6%)的暴富者手中集中,滋生出一个新生的官僚买办资产阶级,在其顶端是一小撮金融——工业寡头。
新生的官僚买办资本家在私有化过程中是如何瓜分公共财富,掠夺广大民众,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呢?一是廉价收购私有化证券,转而购买企业股票,掌握控股权。俄私有化是从无偿发放私有化证券起步的。政府给每个公民(1.49亿人)分发面额1万卢布(按1992年汇率计算合72美元)的证券。凭证可购买企业股票或入股投资基金,也可有偿转让或出卖。但接着发生恶性通货膨胀,1992年达到2501%。广大民众迫于生计,纷纷出卖私有化证券。暴富者乘机廉价收买,私有化证券向他们手中集中。二是在有偿私有化阶段,政府将部分国有企业或国家控股的企业实行公开拍卖,金融寡头或者其它暴发户通过钱权交易,按照大大低于实际价值的价格收购。三是在银行私有化和全面开放金融市场过程中,乘机聚敛钱财。他们纷纷创办银行(最多时达3000多家)和各种储蓄机构,高息揽储,炒买炒卖外汇;或者开设投资公司,借用民间资本对国有企业进行收购、兼并、重组;或者通过向政府提供抵押贷款(即俄政府实行的“股票抵押贷款计划”),吞并国有企业。四是在企业改制分配股权之机利用行政或管理权力掌握股票控制权。私有化《纲领》提出了三种股份制方案供企业选择:按照第一方案,企业领导人除可得到不超过法定资本25%的优先股(优先分到股息)外,还可按优惠条件购买不超过法定资本5%的有表决权的普通权。第二方案,企业职工可按国家资产委员会规定的价格购买51%的有表决权的股票,成为企业的实际所有者。按照这个方案,企业领导人的身份便由国有资产代理人转化为企业实际控股人。第三种方案,企业股票50%自由出售,20%有投票权的股票按30%的折扣出售给企业职工。绝大多数企业都选择了1、2种方案。由于市场秩序混乱,政府管理部门失职,腐败成风,资产评估机构职能扭曲,股份制改造成了权势者瓜分国有资产的一次盛宴。五是在垄断的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互相融合的基础上,资本又进一步向政治渗透,出现了资本权力化的势头。一些寡头被叶利钦任命为政府要员直接主政。
据议会材料,500家大型国有企业实际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但只卖了72亿美元,给国家造成的损失上万亿美元。财政取得的收入甚少。1992年-1996年,私有化进款占政府预算收入的比重仅为0.13%-0.16%。许多大型企业的售价仅相当于欧洲一个中型面包作坊的价格。例如,有职工34000人的乌拉尔机械制造厂仅卖了372万美元,车里亚宾斯克拖拉机厂有54000名职工,仅卖了220万美元。
6.俄改革过程中,始终存在着资本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自由市场经济和可调节的市场经济、全面私有化和有限私有化、激进改革与渐进改革两种思潮、两种社会势力、两种改革思路的论争和搏斗。
叶利钦执政期间,政治风波不动,政府更迭频繁,曾5次撤换总理改组内阁。随着政府首脑更替,改革时而大步推进,时而进行调整,时而改改,时而停停。从政府政策走向来看,大体上可分为两派:一是以叶利钦—盖达尔为代表,另派以切尔诺梅尔金—普里马科夫为代表。在改革的指导思想上,前者主张无条件地根据新自由主义和货币主义理论设计改革的模式和改革战略;后者主张从俄国国情出发,参照社会市场经济理论和政策,选择改革目标模式和改革战略。在改革的战略步骤上,前者主张实行“休克疗法”,用强制手段使各项改革措施一步到位;后者认为“休克疗法”招致灾难性后果,主张采取有利于社会和经济稳定的改革步骤,改革应稳步推进。在所有制结构方面,前者主张实行全面私有化,确立私有经济在国民经济中的主体地位,取消国有制的领导地位,把国有经济限制在提供公共物品等极少数部门,快速培育出作为政权支柱的私有者阶级;后者主张实行混合经济制度,大力发展多种形式的小私有制,国有大中型企业普遍实行股份制。在经济调节方面,前者主张实行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体制,政府靠货币和财政政策对宏观经济运行进行间接调节;后者反对市场理想主义,主张实行可调节的市场经济,加强国家干预经济,稳定财政和金融,规范市场秩序。在对外经济关系方面,前者主张对外贸易自由化,全面对外国开放市场,把经济改革和经济恢复的希望寄托在西方国家的援助上;后者主张吸收外资,改善投资环境,但应大力扶持本国企业,刺激出口,对本国市场和民族经济实行必要的保护。
俄改革自始就存在两种思潮、两种指导思想、两种对策的争议。由于叶利钦主政,前一派居主导和支配。尽管这一派的政策导致灾难性后果,尽管后者企图消灾除难,缓解前者造成的负面影响,对政策进行必要的调整,但最终均遭到罢官的厄运,以失败收场。
7.俄改革目的是为了消除苏联计划经济体制的弊端,但是新体制“只休克,不治疗”,破坏了经济转型所必要的安定的社会环境。
1992年,叶利钦—盖达尔政府全面贯彻“休克疗法”的各项措施相继出台,这一年,GDP下降14.5%,物价上涨2508.8%,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上升到21.8%,失业率4.9%,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口达到33%,拖欠工资2.219万亿卢布,投资下降45%,进出口总额下降23%,卢布贬值。紧缩银根更加剧了企业的艰难处境,导致全面支付危机。从此俄陷入了经济、财政、金融危机的深渊,难以自拔。年底,盖达尔被议会赶下了台,切尔诺梅尔金接任政府总理。面对濒于崩溃的经济,切着手进行整顿和调整,阻止生产继续下滑,扼制通货膨胀,加强社会保障。1993年8月政府颁布了《发展改革和稳定俄罗斯经济1993年-1995年工作计划》。但是,正当切政府的政策初显成效的时候,叶利钦出于政治上的疑虑,不断对切施加压力,声言:不允许口头上表示改革而实际上放弃改革;如果出现扼杀改革的倾向,他就会把这种倾向消灭在萌芽状态;他将捍卫1992年1月开始的经济改革方针。这样,身为政府总理的切氏便陷入了两难的困境:要克服经济危机,就必须放弃“休克”,调整已出台的改革措施,这就势必得罪激进改革派;若迁就激进派,就得继续“休克”下去,危机势必继续加重。切只好走钢丝,在二者之间寻求平衡点,既能克服危机,又可获得叶的信任和支持。但毕竟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所以,他只能在叶所能接受的范围内,采取有限的措施缓解各种矛盾,决不可能根除危机。就在切着手调整政策,整顿经济秩序的时候,1994年爆发了金融危机,卢布与美元的比价由2600:1猛跌到4000:1,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GDP下降15%。形势迫使切加强了宏观调控的力度。就在切的调整和整顿措施初见成效,经济出现转机的时候,1998年3月叶却一意孤行将切革职。短命的基里延科政府上台一个月,便爆发了由金融动荡触成的全面经济危机。四个月后普里马科夫接任。普的政策,近期以稳定经济、消除危机、发展生产、整顿市场秩序为重点,远期强调从俄国国情特点出发,走一条加强政府宏观调控、独立自主与对外开放相结合、强国富民的社会市场经济道路。由于社会矛盾尖锐,政坛动荡不定,政府首脑频繁更迭,调整和稳定经济的政策因缺乏连贯性而难以取得预期成效。叶执政10年,俄改革始终在经济危机和社会矛盾相互交织、相互影响中陷入恶性循环。
“休克”使俄罗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俄改革历时15年,不能说毫无成效。但是,代价是巨大的,后果是惨重的。记得,10年前笔者参加苏联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召开的一次有关改革的研讨会上,有位学者曾预言:“苏联的经济改革如果实行全盘私有化,只能使那些手中有权的官吏和黑手党发财致富,广大人民决不能从中受益。”俄的现实不幸被这位学者言中,而鼓吹“休克”能让俄人民过上富裕生活的许诺却成了破灭的泡沫。私有化是对国有资产和公共财富的一场空前浩劫,是对广大俄罗斯人民的无情掠夺,是俄国历史上一场空前的大灾难。
——据俄杜马听证会公布的材料,从1992年到1996年,私有化给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按1995年价格计算,超过9500万亿卢布,相当于卫国战争期间损失的2.5倍。
——综合国力被严重削弱,生产大幅度下降。与1991年相比,GDP下降56%,工业下降了60%,农业产值下降50%。与美国的差距拉大,1986年国内生产总值相当于美国的一半,1999年降为美国的1/10。
——持续的严重通货膨胀,多年恶性通货膨胀,不仅造成经济生活混乱,而且使广大民众遭到空前浩劫。改革以来,物价飞涨,卢布贬值。消费价格指数1991年比上年上升168%,1992年上升2508.8%,1993年844%,1994年214%,1995年131.4%,转轨5年,物价上涨了近5000倍。近几年通胀略有下降,1996年21.8%,1997年11%,1998年84.4%,1999年36.5%。81%的居民已经没有储蓄存款。卢布大幅贬值:美元与卢布比价1991年为1:59,1992年1:222,1993年1:933,1994年1:2205,1995年1:4562,1998年跌到1:6000。1998年实行币制改革,新旧卢布的比价为1:1000,新卢布与美元的比价6:1,现在已跌到28:1。
——债台高筑。政府财政入不敷出,靠发行钞票和举债度日。内债余额约200万亿卢布,外债余额新增约600多亿美元。政府预算1/3用于偿还债务。
——对外全面开发市场,收效甚微,不仅本国民族经济受到跨国公司挤压,而且屡遭国际金融大鳄的冲击。改革以来,俄引进外资累计仅为400多亿美元,而外逃资金约1500多亿美元,国家外汇储备仅为270亿美元。1998年5月金融市场发生动荡,外商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抽走资金约140亿美元。贸易自由化将国内市场拱手让给外国。据1997年资料,外国产品占据国内市场的份额达84%。
——人口危机已经构成经济发展的严重威胁。由于出生率下降,死亡率上升,90年代以来俄人口减少330多万人,1999年出生人口121.58万人,而死亡人口却高达214.03万人。如果目前的出生率和死亡率的比例保持下去,到2050年俄人口将从现在的1.45亿人减少到1.16亿人,劳动人口将减少一半。
——人民实际生活水平普遍大幅度下降,两极分化十分严重。1992年俄全面推行“休克疗法”,导致经济瘫痪,物价飞涨,卢布贬值,居民损失了4600亿卢布储蓄,物价上涨51倍,而名义工资仅提高11倍。1999年失业率高达15.2%,占人口10%的最富有者在全体居民总收入中的比重达45%。最富者的收入是最贫困者的48倍。58%的居民生活达不到最低生活标准。拖欠工资和养老金经常不断。家庭副业和第二职业成为城市居民生活的主要来源。
——金融-工业寡头的触角已经延伸到经济、政治、文化和其它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操纵和控制俄经济命脉,左右俄政府的政策。金融-官僚寡头崛起是俄改革引人注目,令人深醒,发人深省的现象。七人集团中最有权势的代表有:
别列佐夫斯基-石油集团总裁。估计个人财产30亿美元,居全球富豪第97位。曾任叶利钦政府国家安全委员会副秘书。
波塔宁-涅克辛姆银行-诺里尔斯克镍业-辛丹卡集团总裁。仅银行总资产380亿美元(相当于全俄GDP近1/6)。集团年收入超过160亿美元。曾任叶政府第一副总理。
吉辛斯基-桥集团总裁(银行和媒体寡头)。个人财产4亿美元,控制几家电视台和报纸、电台。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导,别列佐夫斯基披露几大金融集团控制了50%俄经济,实际控制了银行、国家预算资金、军火和稀有金属贸易、石油以及轻工业、绝大部分传媒。金融寡头竭力左右俄政治。1996年总统选举时,他们为叶利钦竞选筹集资金7000万美元。他们控制的新闻媒体为叶上台大造舆论。
——地下经济泛滥,黑社会组织猖獗。据科学院社会学所资料,黑帮控制了50%以上经济实体。地下经济,官方估计约占40%-50%。
——经济实物化,物物交换盛行。原因是经济持续衰退,供需矛盾尖锐,企业普遍亏损,债务累累,币值不稳,支付危机,双币流通,卢布作为劣质货币遭冷遇。据估计,以物易物的实物交易量约占50%以上。这种“返祖”现象完全背离了市场化改革的初衷。
——企业改制后,虽然摆脱了政府的控制,拥有经营管理的自主权,但经营机制的转换却严重滞后,普遍陷入管理混乱、经营不景气、生产亏损的困境。据官方资料,在约有80%的企业身陷资金匮乏、原材料紧缺、产品销路不畅的困境。1991-1997年,投资下降92%,结构调整和升级严重受阻,企业设备普遍老化无力更新。
——政治腐败和经济犯罪愈演愈烈。西方记者认为,俄腐败已经渗透到了各个角落,上自叶利钦家族、内阁部长,下到基层政府官员、企业领导人。大量的经济官员和企业领导人都蜕变为新生的官僚资本家。有人估计,企业家每月向官员行贿的数额为5亿美元。
总之,面对严酷的事实,俄改革的后果是惨重的,代价之大是史无前例的。我们究竟应当从中吸取什么有益的教训?这是发人深省,令人深思的。
没有答案的经济发展前景
叶利钦下台了,俄罗斯经济从此是否能走上复苏和振兴之路,是否能避免时而“休克”时而调整的恶性循环?
与我国相比,俄罗斯经济实现快速持续发展,具有得天独厚的优越的客观条件。它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特别是当今世界上稀缺的战略资源,拥有高素质的人力资源,科技和教育事业发展有较厚实的基础。因此俄经济发展的潜力是巨大的。就自然资源而言,它的拥有量占世界份额,森林为40%,石油为40%,天然气为45%。70%-80%的成年人均受过中等和高等教育,9年义务教育制早已普及。俄拥有一支人数众多的居世界前列的科技队伍。在基础科学和应用学科的诸多领域中俄仍居世界领先地位。如果看人均拥有的自然资源和智力资源,世界上没有一个发达国家可与俄相比。
俄经济发展的潜在优势能否转化为现实优势,关键的因素决定于俄当权者能否合乎潮流、顺乎民心转变改革的思路,吸取“休克”的惨痛教训,调整改革的政策和路线。当前,俄经济发展正处在何去何从的重要时刻。如果继续“休克”,推行没有叶利钦的叶利钦路线,经济再度陷入衰退或危机的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如果能从俄国情出发,寻求一条旨在实现人民共同富裕、国家强盛的改革新路,经济恢复和振兴是有希望的。普京当选总统后,从他发表的施政纲领和出台的政策措施来看,已经显示出他在政治上对叶利钦保持了很大独立性和主见。各种政治势力,除少数极右和极左势力之外,对保持社会安定的恢复发展经济已经取得共识,政府和议会关系趋向协调。这些积极因素对消除“休克”的恶果是有利的。2000年GDP增长7%,达到了90年代以来最高的速度,工业生产增长10%,投资增长20%,通货膨胀率降至20%,通货膨胀率降至20%。这表明俄经济已出现了止跌回升的亮点。
但是,要完全消除“休克”造成的恶果,还要走很长的路程。据估计,如果每年GDP的增幅不低于5%,恢复到1990年的水平可能要10年。于祖尧
(中国经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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