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真实的老舍:关于他在历次运动中的角色
2009年05月27日 09:36凤凰网历史综合 】 【打印已有评论0

遗憾的是,老舍也不能例外。虽然季羡林以老舍最后的投湖来说明,老舍“是决不会污蔑别人的,他的人格是站得住的,要不,他也不会去跳太平湖”。“如果说知识分子互相揭发,那怪不了知识分子,这账也不能记在知识分子头上,他们是被迫。”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并没有我们所想的那般单纯、简单。

以批胡风为例,1955年5月25日,老舍以北京市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主席的名义,与副主席张季纯、曹禺联名发表文章,拥护“声讨胡风反革命集团”。声明说,《关于胡风反党集团的第二批材料》“使我们更深刻地认清了胡风的反革命罪行。……胡风的反革命面貌和手段,是何等的阴险和令人不能容忍!我们要求依法取消他的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资格,开除他的中国作家协会会籍,撤销他所担任的一切职务!我们要求大张旗鼓地把斗争进行到底,彻底搞清胡风的政治背景”。

如果说这仅仅是一般的不得不“服从”的政治表态,那老舍写的《看穿了胡风的心》,就并非简单的表态文章了。首先,在与胡风交往的二十年时间里,他对作为老朋友的胡风就已经有“心地褊狭,目空一切”的印象。看了舒芜发表的“胡风信札”,才知道胡风是要“用铁筋皮鞭”毒打党内的作家和进步作家们,杀人不见血!他认为,除了“受过美蒋特务训练的人”,没人会有如此心肠。老舍从那些信札,还看出来胡风“是要镇压革命,去作文坛的暴君”!他有 “一颗极端狂暴狠毒的心”。

而且,老舍在看了揭露“胡风反革命集团”的第二第三批材料以后,接连写了《扫除为人民唾弃的垃圾》和《都来参加战斗吧》两文,认为胡风集团“是一伙牛鬼蛇神,为人民唾弃的垃圾!他们天天吃着人民供给的粮食,却仇恨人民民主专政的一切,干着颠覆人民政权的罪行。这些破坏人民事业的暗藏的反革命罪犯,应依法予以严惩”!

难能可贵的是,即使胡风遭受了老舍如此的批判,当1999年胡风夫人梅志回忆起来,却仍然表示:“胡风对老舍始终是尊重的、相信的,就是当时写的什么,胡风也没有当回事。我们并不在意老舍当时对我们的批判,倒是听到老舍自杀的消息,胡风吃了一惊,说,‘像老舍这样的人他们都容不下!’”

这只能来自于胡风对于至交好友的深刻了解,胡风认为,“舍予是经过了生活底甜酸苦辣的,深通人情世故的人,但他底‘真’不但没有被这些所湮没,反而显得更凸出,更难能而且可爱。所以他底真不是憨直,不是忘形,而是被复杂的枝叶所衬托着的果子。他底客客气气,谈笑风生里面,常常要跳出不知道是真话还是笑话的那一种幽默。现在大概大家都懂得那里面正闪耀着他底对于生活的真意,但他有时却要为国事,为公共事业,为友情伤心堕泪,这恐怕是很少为人知道的。”他理解“舍予是非常欢喜交友,最能合群的人,但同时也是富于艺术家气质,能够孤独的人”。他钦佩主持“文协”的老舍,“舍予是尽了他的责任的,要他卖力的时候他卖力,要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他挺身而出,要他委曲求全的时候他委曲求全……特别是为了公共的目的而委屈自己的那一种努力,就我目接过的若干事实说,只有暗暗叹服包在谦和的言行里面的他底舍己的胸怀。”

我想,一定是有了这份深深的心的相知,胡风才能在受批判过后,体会到老舍在“服从”的同时,还有“抵制”的另一面。否则,就无法解释胡风并不把老舍的批判“当回事”了。不是吗?就是同一个老舍,在批完胡风之后,竟敢在“鸣放”期间的1957年1月,居然像后来被打成“右派”的许多人一样,有胆魄提出,作家们“应该自由地写作和批评。那样会促进文学事业的发展。批评和反批评都不该扼杀。头脑冷静的讨论可以更清楚地分清是非。过分的批评损害批评自身,因为真理并不赞成鲁莽。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出版一切有道理的东西,而不管作家属于什么思想形态——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只有坦率而公开的讨论才能鼓励不同的学派争鸣。争鸣的目标是发现真理;因此应该是自由的讨论,给每个有话要说的人说话的机会,而且要他们把话说透”。不过,这也正是陈徒手所说的,老舍的“放松、胆大仅仅限于1957年的初春,只在那年一瞬而过。或许在这前后他发过牢骚,发过脾气,但是让我们感念的依然是1957年春天老舍作为性情文人最为本色的直言,他隐秘的心境终被那年阳春搅乱,激情地涟漪了几下”。

1986年   1950年   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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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傅光明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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