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大批响应“整风”号召,在一系列“鸣放”座谈会上或多或少提出意见的知识分子被“瓮中捉鳖”。“五日一小批,十日一大批,一年下来,竟挖出了55万右派分子。”然而,亦有少数依照当时的“情理”难逃“右派”罪名的人士,在那场运动中“平安无事,无恙无灾”。本文追忆和分析了这些“漏网之鱼”当年为什么没有被打成“右派分子”的种种原因。
反右运动爆发前,统战部部长李维汉听说黄炎培、胡子婴等已从外地考察回来,怕他们在“鸣放”时出现问题,于是赶紧让孙起孟给他们打一个招呼,叫他们不要乱讲话。黄炎培有幸被打过 “招呼”,其子黄万里却被划为 “右派分子”。毛泽东认为是黄炎培疏于教育子女的过错,厉声对他说:“你们家也分左中右啊!”
后来毛泽东有过一个讲话,他说:“我的右派朋友很多,周谷城,张治中,一个人不接近几个右派,那怎么样呢?哪有那么干净的!接近他们就是调查研究么!”1959年8月16日在庐山召开的中共八届八中全会闭幕会上,毛泽东在讲话时信手拈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他说:“我喜欢交几个右派朋友,这是黄克诚说的,周围要有几个右派朋友,左、中、右都要,有道理。同章士钊、黄炎培我都谈得来,有个比较;连右派都不知道,那怎么行。在中国社会做工作,没有几个右派朋友,我看你首先就不正确。”
在反右运动中,最不可思议的是,早被毛泽东教训 “总以采取老实态度为宜”的冯友兰先生,在1957年刚开始就提出一个中国哲学遗产继承问题的“抽象继承法”。无疑,揆以常情,谓其为右派言论已足够。然而,他竟躲过了此劫。
1957年反右运动的关口,冯友兰正在出访东欧途中。待他回国,已是汹汹之势。后来他听人讲,当年他提出所谓的“抽象继承法”,中共内部的人认为他和贺麟是向马克思主义猖狂进攻,只是毛泽东听了,叫他们不要这样说。
在“鸣放”最热闹的时候,如梁漱溟、俞平伯等都曾接到过有关方面邀请他们参加座谈会的通知。不过,梁漱溟早在1953年已和毛泽东在政协会议上吵过一架,俞平伯则因《红楼梦》研究被批判过。或许有人以为他们会借此吐吐怨气,谁知他们两人都不肯参加会议,动员者无奈,只好作罢。两人于是逃过一劫。
还有一位,即 “死老虎”沈从文。1957年4月,《文汇报》记者上门采访沈从文,当时还表示要代他“鸣不平”——即开国之初他被郭沫若骂了一顿之后逐渐从文坛上消失的 “不平”。然而沈从文却表示:“改行是自己决定的,有什么不平?”不久,北大新闻系的学生也上门来采访,沈从文却更加不悦了——他在介绍信上看到自己竟然与旧派小说家陈慎言、京剧演员“小翠花”并列在一起,自尊心受到打击,拒绝了采访。两次拒绝采访,少了多少“故事”!说到自然科学家,整个反右运动中最让人难以猜测的是化学家傅鹰,他是最应该成为右派的人,却有幸没有入“籍”。傅鹰是北大化学系教授、院士,也是一位爱国的科学家,当年他激动于人民解放军毅然还击英国军舰的挑衅而从美国回来。他是一位性格鲜明、语言率真的人,看到、听到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就要说出来,甚至是“我抗议”。然而他的这些言论被毛泽东看到了,毛对傅鹰的这些尖锐意见作了两次评价,于是傅鹰得以奇迹般地与右派擦肩而过。
毛泽东的两次表态,一是1957年5月16日为中共中央起草《关于对待当前党外人士批评的指示》(收入《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其中有:“……党外人士对我们的批评,不管如何尖锐,包括北京大学傅鹰化学教授在内,基本上是诚恳的,正确的。”另一次是毛泽东在此前一天所写的《事情正在起变化》,文中说:“多数人的批评合理,或者基本上合理,包括北京大学傅鹰教授那种尖锐的没有在报纸上发表的批评在内。这些人的批评目的,就是希望改善相互关系,他们的批评是善意的。”傅鹰说过哪些“尖锐的”“批评”?时为中宣部文艺处干部的黎之后来回忆说:“我当时想,如果能把这个发言公开印发,会少划好多右派。”(据《新闻午报》散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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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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