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导师诱奸后,我告诉自己这是爱情
2018年06月28日 11:29:15
来源:真实故事计划
原标题:被导师诱奸后,我告诉自己这是爱情马拉拉在导师性侵学生的新闻被广泛讨论的当下,相比于直接的侵犯,诱奸变得十分暧昧。它被包裹在师生恋的浪漫外壳里,受害的一方,还要为自己的伤口致歉。后宫2016年的
原标题:被导师诱奸后,我告诉自己这是爱情
马拉拉
在导师性侵学生的新闻被广泛讨论的当下,相比于直接的侵犯,诱奸变得十分暧昧。它被包裹在师生恋的浪漫外壳里,受害的一方,还要为自己的伤口致歉。
后宫
2016年的12月15日下午,我披着头发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感觉自己不再是女生了,而是一个被毁掉的女人,并且将会持续地被毁掉,从碎片里摔出碎片来。
在那之前,我在中部一所大学念大四,扎高马尾,背双肩包,上课提前坐在第一排,用特定的本子记不同科目的笔记,常备高三式的保温杯。在将近三十人的班级里,一直是第一名。
学院是新建的,老师不多,但几乎都认识我,因为我问问题。里面有一位老师,叫贾下惠,五十多岁,带黑框眼镜,眼镜后面一副三角眼。他教我最喜欢的古代文学,但这不是他特别的地方。
我只问过贾下惠两次问题,一次是在大二课室,贾下惠简单回答了几句之后,说:“我一般和弟子们在饭桌上讨论问题,这样更随性,利于发散思维。”我没有听清楚“弟子”两个字的含义,以为是老师是对场合有所挑剔。
还有一次是在大三,课后贾下惠站在走廊的阳台上抽烟,听到提问后,他没有说话,瞪了我一眼,扭过头,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不远处垃圾桶立在那里,受到嘲讽,和呆住的我一样。一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我想。
一次在资料室看书的时候,路过他的办公室,听到里面有人叫师父。我得知,要成为贾下惠口中的“弟子”,一张学生卡不够,哪怕他是学院的副院长和副教授。贾下惠在学校里自行建立了一个小范围师门,约定俗成要敬茶,要叫“师父”而不是“老师”。入了师门,才有靠近他,不对,是靠近以他为载体的、得到知识的机会。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2016年4月份,我在QQ上申请成为贾下惠的弟子,他说好。不久之后,我跟着师姐去了贾下惠的办公室。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师门聚会,两个长相姣好的女生坐在贾下惠的旁边泡茶,他被弟子们簇拥着坐在中间,一边呷茶一边说话。
我以为只是一场拜师仪式,课间十分钟就能够完成,但贾下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悄悄观察师兄师姐的表情,大家都认真听着,场域一样的东西凝结着,让人无从打断。我把自己按在黑沙发上,听着门外的铃声响了两个来回。
聚会到了饭点才结束,贾下惠带我们去校外吃了一顿饭。饭桌上,贾下惠的茶杯永远都不会空,总有弟子在殷勤地帮忙倒水。他聊起军训,说现在大学的军训太不严格,自己在读书的时候不仅要真枪实弹地练习射击,还需要跳伞。有一个人跳伞的时候,跳到了别人家附近,透过窗子看到一对夫妻在做爱,从此那个人便得上了阳痿。说完他哈哈大笑,但我没笑,他盯着我。
那天是我第一次不得不旷课。在吃饭之前,大家收茶杯的间隙里,我赶去教室拿书包。课早就下了,有人正在锁门,灯都熄了。
围堵
第一次聚会之后,我忙于保研的事情,没怎么去参加聚会,贾下惠便在师门QQ群里说我有自闭症。
我专门去他办公室道歉,当时穿了一条裙子,坐着小腿会露出来。说话的时候,贾下惠一直盯着我的腿看,他本来穿着长裤,突然把裤子卷到了膝盖上。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我礼貌地询问他觉得我适不适合学古代文学专业,他说:“你没有灵气,不适合学习古代文学专业,只有查找文献的能力。”于是我研究生没有选择一直喜欢的古代文学。
虽然明面上来说,师门只是一个兴趣学习小组,但其实并不自由。14级一位师姐,胃不舒服不能吃辣,有天火锅聚餐,她没有去。贾下惠当着到场所有弟子的面骂她,“既然不参加师门聚会,那就不要拜师了,你们都不要拜师了。”
这件事情之后,不只是我,大家都不敢不去聚会。聚会和学习没有什么关系,几乎听不到什么知识性的内容,很多都是他的个人故事。后来,我们都成了贾下惠的移动“百科全书”,知道他有风湿,下雨天尤其难过;有颈椎病,会让弟子给他按摩;说是有一个在长沙混黑社会的亲弟弟,还和我家乡某个大领导是大学室友。总之是一个听起来又可怜又厉害的人。
每个月,他花两千多请弟子吃饭,说:“在QQ里,你们都在‘我的家人’分组下面,你们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他婚姻不幸福,妻子在邻省一所大学教经济学,比他赚得多,社会地位也高。他是为了逃避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才来我们学校教书的。他们尝试协议离婚,但是为了儿子,没有分开。
我只比他儿子大三岁。
入师门不久之后,贾下惠带我们去KTV唱歌。我没去过这种场合,就一直坐在边上。他催我,还跟着我去了点唱机。一个单人的位置,我坐着,他斜着身子挡在我的前面,被他的胳膊逼得直不起身,就下意识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让自己不倒下去。在拉着他的时候,我听到他笑了一声。
那天贾下惠说我太拘谨,放不开,以后到社会上去要吃亏,要提高情商。我当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当着他和学习委员之间的传声筒。学习委员是我的舍友,他上课有什么事情需要学习委员做的,贾下惠不会直接去找她,而是让作为班级第一名的我代为传达。一种明显的偏爱,也是一种明显的讽刺。后来,他还当着我说我室友的坏话,导致我对室友有所误会,我们关系变得不好。
猥亵
大四完成保研后,我常呆在学院资料室看书。离他的办公室十几步的距离,几乎每天都能和贾下惠见上面。
他的手机是一款千元机,应用下多了就变得很卡,可能是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他总是在上下午都有课的日子,让弟子帮他点外卖。2016年11月,我给他点了一整个月的外卖。
后来他又让我去办公室帮他做课件,他决定午睡一会儿,提出来让我给他按摩。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我担心拒绝是不是显得太小心眼,毕竟他说很多女弟子都会给他按摩。
12月14日晚上,我照常在办公室给他按摩,他说妻子出轨过三个男人,突然转过头来,温柔地问:“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喜欢我可以,但不要跟别人说啊。”“我以前有没有和学生发生过性关系嘞?也有过。”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我懵了。
事情早有端倪,大三,我填写一个家庭成分表,因为和母亲同姓,他特意跑过来问我是不是单亲家庭。单亲也许意味着弱小。我说不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还有次师门聚会的时候,他摸过一次我的内衣肩带。他让我把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递过去。我躬下身子,他也做要去捡的样子,但是手却落到了肩胛骨的位置。
上一个对我说喜欢的男生还是小学六年级的同学,他写了一封小情书,趁机摸了一下手,我气得把桌子都掀了。我知道掀桌子不好,更小的时候还因为掀桌子,被班主任找过家长。父亲像很多家长那样,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我不知道女孩子该是什么模样。我玩六神花露水,会被说“喷什么香水”,穿了一双跟高的运动鞋,被说穿“高跟鞋”臭美。
初中的时候,我来了初潮,穿着一条被染红的绿裤子毫不知情地在大街上走回了家,像是展示一种耻辱。在那之后,我决定要成为一个女孩。女孩会把烟灰缸递给贾下惠,而不是当众掀桌子。
我会在贾下惠上课之前主动把黑板擦了,但那是我在小学时候当劳动委员留下来的习惯,我也会帮其他的老师这样做。无论怎样,我都无从承认自己喜欢他:“难道您没有发现,我对您的感情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吗?”
贾下惠听到那句话,五官皱缩起来,形成一副伤心的摸样。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想离开。他改口说可以把他当兄长,还拍了拍我的头,说以前有女生就是把他当兄长,她当时已经有了男朋友,对他说:“要是早点遇见你,我还找什么男朋友呢?”
等他出去上洗手间的间隙,我赶紧拿着包准备走,等他回来,我就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说师父我先回去了。他很不舍地说:“要注意安全啊。”
12月15日,我决定不去资料室,躲在宿舍里。但师姐打电话过来,说贾下惠特意要求我点外卖,我下午还有课,不得不去学院,就答应了顺便把外卖送过去。
初冬时节,天是水泥色的。我穿着一件薄款羽绒和一条松紧腰牛仔裤,头上扎着马尾,走进了那个有黑沙发的办公室。贾下惠拉着我聊天,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反锁了办公室的门。他躺在沙发上让我给自己按头,突然抱住我,他说:“我忍不住了”,然后开始吻我。
我不敢反抗,因为他是老师,他用很沉重的声音说:“不要发出声音。”六个字,祈使句,命令态,来不及思考,贾下惠就脱下了裤子到了膝盖位置。我吓得闭上眼睛。他扯下松紧牛仔裤,意图脱掉我的内裤,我用手护住,说:“不要”。他停下了脱内裤的手,但身体还是压上来,抖动,十分钟,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它并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激烈,而是极其安静,安静地只剩下一个男人把裤子脱到膝盖,钥匙碰撞钥匙的声音。事情过去两年之后,它依旧让我每晚都睡不着。
我想起来10月份的时候,贾下惠让我买烟。那是他第一次拜托我去做事。我买回来,放在他办公室桌子上的时候瞥见,原来的那包烟其实没有抽完,还剩半盒。
诱奸
在那个午歇,我的发绳散掉了,当时我没有力气再梳回去,便再也没有梳回去。
从他办公室出来,我碰到了一位认识的老师,本应该是要叫老师好的,但我说不出老师两个字。他有些诧异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我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跑去卫生间照镜子,脸上是通红的。
曾经被有好感的男生不小心碰到手的时候,我会脸红,但是我从没因为他做过噩梦。贾下惠说我喜欢他,于是从12月我开始做噩梦。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在那之后,我很害怕见到他。遇到之后我也不叫老师好,低着头快步走过。我相信那次只是他真的“忍不住”。
过了几天,他把在资料室自习的我叫到办公室,他躺在沙发上,关了灯,让我给他按摩。突然有一位老师过来敲门,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贾下惠突然打我一下,掐住我的胳膊,说:“不要发出声音。”等敲门声停了,他特意走到猫眼那儿往外看了看,关掉了桌上有光的电脑。他说:“你跟我去宿舍吧,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我那时候论文还没有写完,电脑还在资料室开着,就拒绝了他,他很伤心。后来那位老师又过来,我给她开了门,溜回了资料室。
12月28日,贾下惠在教授甲骨文的课程,我要把书上的图片拍成照片,然后对着打字做成课件,工作量很大。那天,他睡到了快晚上十一点,学生宿舍已经关门了。他突然邀请我:“今晚要通宵帮人改论文,寝室里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你把要编的课件拷到我的U盘里,跟我去我宿舍编吧。”听说师姐也在他宿舍喝过茶,之前又拒绝过他几次了,我感到抱歉,不好拒绝。
贾下惠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是大学宿舍四人间的大小,灯光是昏黄的。他给我泡了一杯茶,不一会儿,我就困了,侧身靠在床沿上。他过来抱着我,把手伸进了我的内裤。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按着我的头,往他肚子下面推,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嘴巴,缺氧,想要呕吐。第二天的课,我坐在第一排睡着了。
在路上,办公室,他宿舍,贾下惠说他喜欢我,说我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他文学的人。在这之后,他又把我带去宿舍,一共不下于四次。我很少坐他的副驾驶,他说过副驾驶位属于胸最大的女生,所以我总习惯于躲在车后座。进宿舍的时候,车要过一个栏杆,那里有摄像头,他说,“把头低下”,我就把头低下。宿舍的隔音不好,他说,“不要发出声音”,我就不发出声音。
那时候的我,除非演戏,再也对他叫不出“师父”两个字。于是,我决定爱上他,取他曾经写过的一首古诗里面的意象“孤鸿”,存成了手机通讯里里他的名字。
贾下惠偶尔在办公室电脑上看电视剧,但每次看的都是同一部,因为里面有一个演员长得非常像他父亲。说到父亲的时候,他的眼眶微红。我见过他曾经写给表妹的墓志铭,文言文,我看完之后被感动得流泪。
一个能写出好作品的人怎么可能是坏的呢?于是,我决定要做“孤鸿”的“寒枝”。不爱上他,我便无法弥合讲台上的他,和压在我身上的他。
我没有别的出路。这个学院是新建立的,他和院长一手筹办起来,是这里资历最深的老师之一。虽然毕业论文指导老师不是他,他也会“提醒”我,小心毕不了业。他说自己还有黑社会的亲弟弟,在我家乡也有认识的领导。
因为他,我和舍友的关系早就不好了。想过找院长帮我,但是贾下惠有次无意说到:“他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2017年3月,贾下惠不再满足于猥亵。他很有经验。每一次,他都不会真正进入,只在外阴摩擦。但我还是流血了。我疼得下意识全身缩成一团,他又笑了。我为流了两滴血在他的床单上,向他道歉。4月,他再次尝试,流了更多的血,站在厕所看到自己的血顺着大腿流下来,我穿着他的暗红色丝绸睡衣站着,上面的黑色圆点图案,像假的狗皮膏药。我告诉他,贾下惠说了一句:“哦。”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第二天早上是他的课,我坐在最后一排,内裤上都是血,不记得后来洗了还是扔了,只知道自己发过“隔几天那个地方还在疼”的状态。四月之后,我把手机通讯里他的名字从“孤鸿”改成了“PAIN”。
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我去过一次贾下惠的宿舍楼下。我总是被装在他那辆二十万的黑色丰田小轿车里,在夜里潜伏一样被送上他的床,我想看看白天的那里什么样。但等我走了四十分钟的路程之后,却再也迈不动腿上楼。
总有哪里怪怪的,一个学生,好像不应该进入异性老师的宿舍。身为老师的他,早就知道这点吧。而这些,我都像是完成功课一样地完成了,尽量以第一名的身份。
复制品
可我并没有拿到高分。他有了下一个目标,2017年4月,朱敏芬正式进入我的生活。
当时贾下惠负责筹办专业里很重要的会议,弟子们去帮忙,作为本院刚入学的研究生,朱敏芬主动要求加入。她是我们学院的研究生,被调剂到了我们专业。她一开始分到的导师是一个没有行政编制的女老师,但后来换成了院长。
和我的运动休闲风不一样,她穿萝莉风的衣服,用贵价的美容院护肤品,化淡妆,永远披着头发,细心点能在最外层的头发下面找到用心编织的小辫子。她从来不会打断贾下惠说话,只会在他聊到兴头上的时候,递上去一个角度适合的微笑。
第一天会议晚宴结束,有个二本学校的老师想请她去唱KTV,她没有去,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贾下惠。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没想到他很开心。
晚宴上,贾下惠喝醉了酒,弟子们扶他去大师姐的酒店房间。他坐在床上,弟子们都在,一层层把他围起来。他把朱敏芬叫过去,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他突然讲这些人里只有大师姐和朱敏芬的情商最高,情商最低的就是我。
“你做我弟子好不好?”当着所有人,贾下惠温柔地看着朱敏芬,脸上是黑红的,床单是白的。“好吧。”朱敏芬说。“叫师父呀。”“师父。” “我抱一下你好不好。”说着就把朱敏芬揽入胸怀。
我下意识地别过头。虽然之前就听说贾下惠会抱其他的女生,但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
我回到办公室偷看了他的办公电脑。桌面是他儿子的照片,密码是他儿子的生日,我想找找里面有没有其他女生的照片,结果只找到了他妻子出轨的日记,写给妻子的绝交信。原来贾下惠和我们说的那些,是真的。我很内疚,因为我怀疑了自己的师父,我的痛苦更深了。
6月份毕业季,国文班有个游学活动,研究生可以自愿去,巧合的是,我和朱敏芬被分到同一间房。
我和她唯一的交集就是贾下惠,自然而然说起了他。朱敏芬说师父在四月的会议结束之后,开车送她回宿舍,还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六一儿童节,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很贵的饭店,还给买了小零食。贾下惠还让她写会议研究综述,想帮她发表在核心期刊上。
并且,她已经被带去过一次教师宿舍。“师父给我算了个婚姻卦,说我以后就应该找一个像他那样的年轻版男人。他说我长得很像他的初恋女友,如果当时我和他的初恋女友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选择我。你觉得师父这样对我正常吗?”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你千万不要单独跟师父在一起啊!” 我脱口而出。但朱敏芬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她说以前也有人追她,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她在当地有关系,家里也算是圈内人,知道很多老师都这样。我想她知道怎么应付,不像我。
我想起四月的会议上,有一位很厉害的老师带着妻子来开会,她小他二十岁,也是他的学生。2008年的时候,有一个女博士曾经为他跳楼,贾下惠还曾经提起过。那天,那位老师在台上发言的时候,他妻子就在下面用手机录视频,他拍别的女生的肩膀,她也装作没看到。
也许这些就是贾下惠说的情商高吧,那天我一晚上没睡,不想接受现实。
游学活动结束的时候,也是贾下惠儿子出高考成绩要选学校的日子。他提前去了邻省省会,我、朱敏芬和其他人一起坐火车回学校,她在火车上抢到了第二天下午回家的车票,我那时候什么心情都没有。
因为到学校的时间太晚,研究生宿舍很远,晚上朱敏芬睡在我宿舍。第二天早上,我顺便把一些毕业带不走的小桌板之类的东西,帮她提着一起去她宿舍。
路上我收到贾下惠的短信,他说自己还在家里,今天赶不回来,要回来也是要带着儿子。然后两点多的时候,朱敏芬收到贾下惠的短信,问她在哪里,说自己在回学校的高速公路上,马上到,送她去火车站。他不知道我和朱敏芬在一起,到的时候他看到我,没有下车。
送完朱敏芬之后,贾下惠回到学校找我。我问他是不是对朱敏芬有特殊的感情?他对我又是一场指责,“你是一个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性格古怪,人品恶劣,就喜欢嫉妒别人……你根本就不爱我,爱一个人是会愿意为他去死的。”
我想到了那个跳楼的女博士。原来痛苦是要以更大的痛苦来结束的。
反抗
我想弄清楚,这段时间到底是什么。所以在毕业离校之前,我去找了学院里两位老师。有位女老师听到我的遭遇几近要哭出来,介绍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给我看,那本书的主题是诱奸。
暑假,我在家里看完了这本书,撕掉了整整三本贾下惠上课留下来的笔记。恐惧是一种爱吗?如果恐惧也算是一种爱,那我是爱过贾下惠的。虽然在每次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没有什么感觉,但在最同情他的时候,我也干过类似房思琪写情书给老师的事情。
七月那次聊天之后,他开始在QQ 群里说我精神有问题,说我疯狂地爱上了他。可当我想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被他禁言。之后他删除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我开始失眠,一想到他就有呕吐的生理反应。
熬到研究生开学,新的学校。8月14日,我悄悄开始进行心理咨询。人能承受的恐惧是有一条脆弱底线的,一旦某个人的行为超过了底线,当事人便会开始合理化那些行为,甚至是爱上对方,因为只有那样才是安全的,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反应之一。一个女孩爱上了诱奸犯,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不仅如此,我还有强烈的创伤应激反应。只要有任何一样东西让我联想到他,我就会脑袋紧绷,紧绷时连音乐都听不到了,等紧绷完音乐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我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拿到了毕业证,可以离开他重新开始了,结果10月末的时候,他过来参加一个活动,我知道他和我现在学院的领导有教学事务上的关联。那种恐惧又回来了,觉得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控制了。再加上当时某幼儿园事件突发,我之前还介绍了几个师妹加入他的师门。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情,我在本科学院群里把这件事情曝光了出来。
我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朱敏芬。她责怪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让别人认为她也被潜规则了。但其实我知道她不会。她和我都是贾下惠的目标猎物,但是她和我不一样,她更聪明,是会玩那个游戏的人。
行政副院长对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但是过了一个礼拜,也没有进展。
我打电话过去问,他说:“贾下惠现在手头有很多课,期末试卷也是他出,不是每个人都能去代替他讲课的。你放心,我不是要包庇他,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同事。”
“那你有开始调查这件事吗?你也没有问我这件事的情况。”
“我总不可能挂着个横幅,上面写着你被人强奸了,然后去调查吧?”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后来,我在网上发了帖子,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有更多的被贾下惠侵犯过的人找到我。有些师姐的成绩去数一数二的学校都可以,但因为贾下惠的安排和打压,他们选择了更差的院校。就像我,当时听话地选择了他曾经工作过的学校一样,贾下惠不喜欢自己的羔羊跑到栅栏外面去。
而他也开始接受采访,在采访里他说我疯狂爱上了他。我曾经给他发短信谈到处女膜,我说,“有破裂的感觉,那个地方”,他回复我,“不可能破”。他对记者说那是我取快递割破了手指。那篇文章我看了三次,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去了两次警察局。警察说,判定强奸或者诱奸,需要有物理性的证据。
我真希望,每个女生身上都能携带一个隐形摄像头。
毁灭
有次咨询师让我想象贾下惠就在我面前,让我发泄情绪骂他。我找了他的照片,看着那张脸,没有任何愤怒,而是完全的恐惧。那张脸,比鬼的脸更可怕。
剧照|不能说的夏天
我的创伤应激反应持续着,只要一想起他,身体就产生呕吐的感觉。洗澡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大腿,之前血就从那里流下来。我觉得腿不是我的,10月份,我决定去看医生。
拖着身体去了医院,走错了楼,踩着点到,还忘了买病历。在网上预约挂号时,医院有妇产科和少女保健科,我用鼠标选择了后者。
主治医师是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她看到我很着急,问我怎么了。我终于得以说出口,自己被老师诱奸了,说完,喉咙卡住,自然而然眼眶就红了。
她让我走到里间,在一条水蓝色薄帘子后面,一个女实习医生打开了黄色大灯。主治医师戴上一次性手套,检查的动作很轻微,但是我还是感觉疼痛。
“外阴黏膜破损,处女膜完整。”主治医师用一个什么工具指着讲解给旁边的女实习医生听,“你看到没有,他是在这里抽动的。”
“黏膜破损会愈合吗?”
“会的,很容易愈合的。”
“那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没有愈合呢?”
“是心情的原因。”
我躺在工作台上,直到后面排队的人开始往房间里挤,才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很久。那一次,身体终于完全回到了我自己身上,我觉得某一部分的自己好像解脱了。是诱奸发生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喜悦,第一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情绪。
两个月之后,我去做复查,医生说我好了,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好。现在的研究生方向,依旧是和古代文学沾边,只是我不再像本科那样,什么课程都要坐在第一排。
每天凌晨一两点,我都会被重新拽回那个下午。第二天早上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像他的精液,很脏,想吐。看到黑色的车子,黑色的沙发,带着黑色眼镜的中年男人,身体会不自觉害怕到僵硬。
公共英语课的女老师长得很像贾下惠的妻子,我每次上课都低着头不敢看她。偶尔也会逼着自己看向她,想着暴露在刺激源里面,说不定就可以彻底变好。可是每次逼自己看她的时候,手和身子都会颤抖。
2016年12月15日,从那之后,因为贾下惠,我再也没有扎过马尾。其实小时候养成扎马尾的习惯也是因为一位老师。
小时候,我用毛线绑头发。有天课间广播体操跳跃运动时,毛线绳越来越松,头发就散开了。解散后,班主任把我带到办公室,解开自己头发上的黑色发圈,给我扎了个马尾辫。那之后,我再也没买过其它颜色的发圈。
“快去上课吧。”
“谢谢老师,老师真好。”
*本文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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