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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的《十三邀》不只有“偏见”


来源:法治周末

原标题:许知远的《十三邀》不只有“偏见” 《十三邀》每季邀请13位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以许知远偏见的视

原标题:许知远的《十三邀》不只有“偏见”

《十三邀》每季邀请13位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以许知远偏见的视角,通过与他们的对话,企图观察和理解这个世界。节目介绍说,这是许知远对时代做的思考。资料图

全文共3200字,阅读大约9.4分钟。

原文首发于法治周末,本文有所删减


许知远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节目主持人。


任何主持人都知道做节目的时候是以访谈嘉宾为主的,主持人做好一个倾听者和问题诱导者就足够。主持人的作用大多数时候是隐形人,必要的时候,要哄着捧着嘉宾,让他说出观众想听的内容。


但是许知远在《十三邀》中扮演了一个询问和质疑者的角色。他设定了某种理想主义的立场,当发现嘉宾与自己设定的立场相悖的时候,他会去不停地追问,毫不留情地质疑,所以才有了那些偶尔看起来有些尴尬的画面。



许知远 1

许知远的“尬聊”


许知远在访谈的时候,与大多数同类节目不同,他采用的是一种书面语言,我们可以说,他用知识分子的语言去做节目访谈。这点看似不重要,但其实限定了这个节目的受众。


知识分子的语言在大众文化的语境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种格格不入可以看作是许知远这个节目的一种门槛儿,因为与娱乐节目区分开来,是他做这个节目的初衷。因为我们这个时代并不缺少娱乐,而是缺乏那种可以引发让人深思的娱乐形式。

其实说到这种知识分子的语言,在这本书中有着更好的体现。我说的是根据《十三邀》这档访谈节目集结而成的文字版,叫做《偏见》。


这本书收录了《十三邀》访谈中部分嘉宾的实录,有罗振宇、姚晨、蔡澜、俞飞鸿、陈嘉映、白先勇、贾樟柯、李安、冯小刚、叶准、金承志,以及最后一篇补充的关于王小波的文字。许知远采访《奇葩说》的马东,引发争议的那一集,暂时还没有集结成文,收录其中。


许知远(右)对话马东,并没有如许知远期待的一样取得知识分子间的共鸣,而是在观众引起了很大的分歧和争议。资料图

这些访谈视频大都观看过,估计有不少读者也会跟我一样,觉得没必要再阅读文字版。但是,千万不要忽略视频版和文字版之间巨大的差异。


阅读的印象与观看的印象几乎是完全不同的,经常写作的人都有一个感受,文字要落在纸上才算真正的尘埃落定。观看的时候,我们可能以欣赏为主,但是阅读的时候会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另外,许知远的形象确实容易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尤其是他尬聊的时候,但是阅读中就不会出现分散注意力的因素,让我们能够把精神全都集中到了文字上。


《偏见》书封。


我先聊聊许知远为这本访谈实录写的一篇简单序言《偏见与理解》,序言中提到他选择这些人物进行采访的原因,“被采访人物的选择,带有功利的色彩,他们多是各自领域的杰出人物——小说家、哲学家、成功的商人、武术名家、导演、演员(令人不安的是,娱乐界人士占据着过大的比例),不仅因为他们有丰富的故事可供讲述,也源于他们可能带来的影响力,我多少期待借助这种影响力,能对知识分子日渐边缘的趋势做出某种报复”。


并非专业主持人而是知识分子的本质,在这段话里,又显现了出来。

2

知识分子的“污名化”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知识分子的边缘化。知识分子被边缘化了吗?


乍一看好像是对的,因为就连知识分子这种说法都逐渐没人提了。以前,我们还经常听到这种介绍,比如说某位名人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现在几乎没人再用知识分子形容某个人——除非骂人的时候,“你才是知识分子,你们全家都是知识分子”。


在这个时代中,无论知识分子,还是公共知识分子都处于一种被污名化的状态中。在著作中,我们会用知识分子形容某一类才智卓绝的人群,但是在生活中,我们会用“公知”骂人。知识分子与其说是被边缘化,倒不如说被污名化。


我们接着追问,知识分子为何被污名化?


或者我们从这个问题出发追问,撇开历史上众多对知识分子的论述,现如今我们会用知识分子形容的是哪一种,或者哪一类人群?是作家、大学教授、哲学家、媒体记者这些以写字为生的人吗?还是科学家、工程师、经济学家、人类学家,这些在某一领域作出成就的人呢?


我们可以确认,如果你只是一位科学家,整日围绕自己的课堂或者实验室打转,这样的专家肯定不是知识分子。但是许知远是知识分子吗?不管别人是否赞同,许知远应该不会反对这界定,那么许知远与其他作家、经济学家、工程师相比有什么样的不同,让他成为一个知识分子呢?


我们先看看许知远的身份,我们熟知他是单向街书店的老板,主编过报纸和杂志,现在还主持了东方历史评论,同时还担任学术类丛书的主编,听说他还在撰写一部近代人物传记,然后就是《十三邀》这档节目的策划人、主持人。


这几个身份中,哪一个才算是知识分子的表现?如果是一个单纯的作家,窝在书斋里进行写作,好像不是知识分子的行为表现;如果他只是一个书店的老板,好像更接近一个商人的身份;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好像跟娱乐人物相关,也不是知识分子的表现。但是当这些身份综合到一起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多面的人物许知远。我们熟知的一个观点是,知识分子是那些面对公共问题发表评论的人。


借用经济学家托马斯·索维尔的一个说法,进一步深化这个定义,知识分子可以看作是“理念的处理者”。知识分子的工作开始于理念并终结于理念,不管这些理念可能会对具体事情带来何种影响。还要注意一点的就是,理念所带来的后果,知识分子并不承担,而是由别人承担。


其实从这个定义,我们就可以看出知识分子日渐边缘化、污名化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知识分子提出理念,传播理念,但是对理念所造成的后果,无论或好或坏,他们并不承担,比如亚当·斯密从未经营过商业,卡尔·马克思从未管理过国家,但是他们都可归到知识分子这个群体中。知识分子这个词汇现在逐渐被污名化就在于,他只提出问题,指出伤疤,但是对任何问题,他不提供解决方案。还有一个原因,知识分子针对公共议题发表评论的时候,如果超出了他自己职业范畴,他的言论很可能缺乏有力的职业能力支撑,仅靠一股强烈的感情做后盾,造成的结果显然是有些不靠谱的。


3

许知远的知识分子情怀

从这个观念出发,我们也能窥得许知远做《十三邀》访谈节目的一个野心。当这个大数据时代中,大多数人都忙着生活、挣钱、焦虑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再对公共议题发表意见。


许知远想借助这种公共人物的影响和力量,重新引发公众对那些熟悉议题的关注。许知远总是在节目中对嘉宾穷追不舍,甚至不惜让他们感到尴尬,因为从任何角度看,他的问题都显得不合时宜。我们生活在一个实用主义的时代里,没人会说自己的理想主义,没人在意公众人物应该承担的责任,更不会大言不惭地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改变世界,我们谈的最多的就是被世界和周围改变。


这点其实在采访罗振宇、蔡澜、马东、李诞的时候对照更为明显。我总觉得许知远是在尬聊,因为他想追问的问题,这些嘉宾通通回避掉了,就算不回避,也会像两条平行线,各说各话。


比如罗振宇,罗辑思维成功了,许知远想知道这位新媒体浪潮中的红人,他是否还残存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种知识精英的理想主义信念,但是罗振宇只说他就是一名商人;在采访蔡澜,这位以吃喝玩乐为主的享乐主义者的时候,许知远总想知道他内心是否还有旧时代文人的那种情怀,但是蔡澜只说享乐,不谈理想和主义。


这个大概就是许知远一直想追问的东西。他采访这些公众人物,希望他们在关注自己的专业和事业的同时,可以唤醒他们内心的知识分子的情怀——这里的情怀当然不是矫揉造作的评论、假大空的姿态等,因为知识分子在新媒体的环境下已经不是一种群体身份,应该更多指向一种素养,一种态度,一种行动。具体来说,就是把自己的影响力从自己专业的圈子拓展到圈子以外。

许知远。

比如姚晨,除了演员和明星的身份,她利用自己在微博上的影响力,去做公益和慈善,担任联合国的慈善大使等,这种行为就是一种知识分子的情怀。

我们对当下的知识分子存在很深的误解,我们嘲弄知识分子的不作为,讥讽知识分子的无知和犬儒,当然这些问题都存在,这是因为——借用历史学家托尼·朱特的话说,知识分子并不比其他人更好或更坏。他们甚至不是特立独行的。他们在共同体中生活,寻求尊重,害怕他人的否定,他们追求事业,他们期望成功,他们敬畏权力。他们也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记住,当我们嘲讽知识分子无所作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去投身其中,略尽绵薄之力。这大概就是许知远说“报复”知识分子边缘化的意义所在,他想唤起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包括那些他一直追问的采访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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