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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坐冤狱15年:每天寄一封申诉信 用了2万张邮票


来源:新京报

原标题:冤狱15年他每天寄一封申诉信,母亲省下鸡蛋钱给他买邮票身边的狱友说,“你寄出去,说不定人家看都不看。”杨德武说,“我寄的多了,他们对我总有一个印象,我要把他

原标题:冤狱15年他每天寄一封申诉信,母亲省下鸡蛋钱给他买邮票

身边的狱友说,“你寄出去,说不定人家看都不看。”

杨德武说,“我寄的多了,他们对我总有一个印象,我要把他们的眼睛磨出茧子。”

杨德武整理没有发出去的申诉材料。新京报记者安钟汝摄

杨德武的老宅,被水田围着,田野里草长莺飞,看不到人烟。老屋塌了,颓成了瓦砾,上面爬满藤蔓,像一座坟。

“坟”里没有人,但杨德武说,他来到这里就想哭,“总觉得这里面埋的,是十六年前的自己。”

2000年7月14日,杨德武的岳母在家中被发现死亡,杨德武当天被警方带走。当年11月,安徽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杨德武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杨德武上诉,次年2月,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维持原判。

十六年后,2016年11月,安徽省检察院相继作出三次再审建议后,安徽高院决定再审杨德武案,并于同年11月3日改判杨德武无罪,认为原判决认定杨德武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今年的两会上,在1000多公里外的人民大会堂,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曹建明作工作报告时,提到杨德武案等多起重大冤错案。听到这个消息,51岁的杨德武悲喜交加,在村里逢人就说,“我无罪,没杀人”。

面对面目全非的故乡,以及全新的世界,杨德武感觉到,重生不易。他希望能早日抓到真凶,对相关办案人员进行追责。

杨德武坐在曾经的房屋上,忍不住面孔抽搐。

“我是小马,我平反了”

“不是杀了人,枪毙了吗?”

杨德武已经出狱五个月,但在杨德武的老家,芜湖市南陵县姚义村,有村民认为杨德武已经死了。

杨德武被警察带走后,村里传言,是他用枕头捂死了自己的岳母。

“杀人偿命”,村里的一些人在心里给杨德武判了死刑。

然后,村里年轻人该出去打工的打工,老年人按部就班地下田劳作,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杨德武,以及这起令这个村庄紧张的命案,也被淡忘。

4月18日,杨德武出狱后第五次回村,村里主干道上,很久遇不到一个人,年轻人看到杨德武,头也没有回地和他擦肩而过,杨德武说,“这些年轻人,一个都不认识了。”

村东头,一个院子没关大门,一个老人正在院子里收拾家务。杨德武过去打招呼,“大娘,我是小马。”

小马,是杨德武的小名。杨德武本来想,这个大娘看到自己会和自己看到她一样激动。

但老人看了他半分钟才说话,“小马?”

“是啊,小马,我娘叫章毛子,我哥叫杨德文。我平反了,我是冤枉的,没杀人。”

“哦,小马”,老人的反应没那么热烈。

在村里,杨德武遇到年纪大点的人就上去搭话,“我是小马,我平反了,我是冤枉的,电视上都采访我了。”

杨德武来到曾经的村长陈江龙家,问村长,“电视你看了吧?”

村长说,“出去干活了,没看到电视。”杨德武有些失望,紧接着问,“那你听说了吧?”

杨德武担心,村里的人不知道他是平反的,“万一他们认为我是减刑或者刑满释放呢?那我在他们心中依然是个杀人犯。”

见到杨德武的人,听杨德武解释,有的一头雾水,有的笑着敷衍,“好,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杨德武总是尴尬地站一会儿,就离开了。

杨德武站在自己曾经的老屋上。

遇到的村民中,只有金木根还清楚地记得杨德武。金木根是杨德武的伙伴,杨德武出事前,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聊天。

金木根嘲笑小马,“去他家喝酒,准备下酒菜,连个鸡都不敢杀。最后只能放了鸡,去买猪头肉。”

他说,喜欢和杨德武玩,是因为二人性格相投,“性格忠厚,和我一样,没啥大追求,就是图老实过日子的那种人。”

出事前,杨德武家里有个老母亲,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女儿,为了补贴用度,杨德武在村里的窑厂打工,收入不高,吃喝不愁。

杨德武的妻子自1999年外出打工后,就没有回来过。于是,他把岳母接到自己家里,希望妻子能回来老老实实和他过日子。”杨德武一喝醉,就说想自己的老婆。

听金木根回忆他的往事,杨德武额头舒展开来。

杨德武对新京报记者说,要不是十六年前那起命案,他的媳妇也许回来了,他现在会和金木根一样,盖了两层小楼,女儿也上了大学,在村里,不会有人不认识自己。

杨德武遇到自己久违同村伙伴,两人交换电话号码。

维持原判

2000年7月14日,天气闷热。

村长陈江龙刚刚吃了早饭,准备下田干活,小马冲到自己家里,脸色煞白,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我丈母娘被人杀了,我丈母娘被杀了。”

陈德武的家在村子西南角,与母亲、岳母、女儿同住,最近的邻居距离他家也有一百多米。

事发当天,母亲和女儿不在,杨德武是第一个看到现场的人。杨德武说,他是从窑厂上夜班回来,发现门从里面闩着,叫岳母没人应,就把门托开进去,发现岳母已经死亡。

家里后墙被打了两个洞。村长陈江龙说,“我当时就是觉得他家里进盗贼了。”

上午10点左右,警方赶到现场,勘查完现场后,把杨德武带走了。

从此,杨德武再没回到村庄。

2000年11月14日,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杨德武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判决书显示,杨德武作案动机为,因妻子打工长期不归,而对一起生活的岳母心生厌嫌。2000年7月12日,杨德武将其妻子穿的一件旧连衣裙欲送给姘妇,次日,发现连衣裙不见了,杨怀疑是岳母藏了起来,遂迁怒于岳母。晚饭后,杨德武萌生杀人歹念,趁岳母睡觉之机将其捂死,并伪造了盗窃杀人现场。

案卷资料显示,杨德武是7月13日晚上去窑厂上班前杀死岳母的,并且还有杨德武的口供。

杨德武。

杨德武喊冤,称自己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有罪供述是因遭到刑讯逼供,并不是自己真实意愿表达。

杨德武上诉。2001年2月,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认为:杨德武采用捂压口鼻的手段杀死岳母,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并核准原判。

直到十五年后,安徽高院再审该案发现,证人提供的连衣裙颜色与涉案连衣裙颜色不符,涉案的连衣裙并没有提取到案,犯罪动机证据不足。并认定,杨德武作案时间证据存疑。

安徽高院改判杨德武无罪。

但这已经是2016年11月。为证明这一点,杨德武花了十五年时间,写了5000封申诉信,重量达数百斤。

我要把他们的眼睛磨出茧子”

判决生效后,杨德武在安徽巢湖监狱服刑。当身后的铁门关闭,杨德武做出一个决定——死。

死缓,还有出来的机会,但杨德武依然接受不了,“我就算减刑了,有一天能走出来,还是一个杀人犯。只是从一个小监狱走到一个大监狱。我如何面对身边的人?”

杨德武在监狱上吊了,但自杀未遂。“我想到了很多种方式去死”,比如用监狱里给犯人准备的缝衣针扎自己的喉咙。

十岁的女儿看透了他的想法,探监的时候,哭成了泪人。

后来,他收到女儿一封信,信里对他说,“你痛苦的时候,就学着奶奶祈祷。”

女儿信了神。

杨德武对新京报记者说,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信神,她是该有多无助。

大哥杨德文来探监的时候,给杨德武扔下一句话,“事要是你做的,也别申诉了,认了吧;不是你做的,你就申诉到底,家里的事,你不用管,孩子我给你养大。”

杨德武把用来“自杀”的缝衣针刺破了手指,想用血写申诉书。

但小学毕业的他,第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呆呆地看着手指上的血渗出来......

杨德武让哥哥给他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开始学习认字,字从自己的判决书认起。

2006年的时候,杨德武因为表现好,符合减刑条件,监狱里的干部让他填写材料,申请减刑。

杨德武说,“我不要减刑。”

这个时候,杨德武已经发出了一百多封申诉信。

杨德武寄申诉材料用的信封。

他每天看电视、看报纸,他对检察院、人大、法院这些词很敏感,一看到相关领导的名字,就用本子记录下来。然后,“每次有狱友亲属探监的时候,就拜托狱友,托家属查本子上领导的办公地址。”

在杨德武的日记本上,搜集了二百多个单位的地址。

当时,有狱友劝他,“别写了,你写申诉,证明你认罪态度不好,不服从管教,影响你减刑。”

杨德武说,“我没罪,认啥罪。”

他告诉监狱里的干部,自己努力表现不是为了减刑,是为了争取写申诉信的空间。

劳动的时候,杨德武随身带纸和笔,劳动中间有一到两小时休息时间,别人打牌,他就写申诉书。杨德武要保证每天寄出一封申诉书。

身边的狱友说,“你寄出去,说不定人家看都不看。”

杨德武对新京报记者说,“我寄的多了,他们对我总有一个印象,我要把他们的眼睛磨出茧子。”

“一会失望,一会希望,像在石头路上骑车”

2004年8月13日,杨德武遇到了第一次“希望”。他在笔记本中记录,当天,安徽省检察院4名检察官到狱中提审他。

2005年12月,杨德武收到安徽省检察院发来的答复函称,经复查,认为该案在定罪证据上存在一定问题,已于2005年12月5日向安徽省高院提出再审建议。但此后,再无音信。

而后,他向南陵县公安局申诉,要求重审,未被受理;向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诉,同样被驳回。驳回申诉通知书指出,“本案事实清楚,定罪准确,量刑适当。”你的申诉理由不能成立,原判决应予维持。”

2010年12月,安徽省检察院又寄来答复函,称已于2010年11月4日再次向安徽省高院提出再审建议。同样,又没了消息。

芜湖中院驳回申诉通知书。

杨德武说,“那几年,一会失望,一会希望,感觉像在石头路上骑车,一高一低,心脏也突突跳。我想这是命,认命,认一辈子高高低低的命。”

女儿杨丽春怕父亲绝望,几乎每个月都给父亲打电话、写信,有时候换了号码,怕父亲在监狱里联系不到自己,“一个号码绑定另一个号码。”

每次写信,杨丽春都会汇报自己的成绩,分数从来没有低于80分。女儿想让父亲知道,她在等他。

杨德武也学会自我鼓励,他的日记本中,贴满了简报,都是有关冤案平反的报道。他知道念斌、聂树斌、呼格吉乐图,知道陈满,也知道赵作海。他还给坐了11年冤狱的赵作海写过一封信,请教平反经验。

他还像监狱里的“专业人士”学习。

“在里面,有的犯人以前是公检法系统的,遇到专业问题,我都向他们请教。”

他曾拿着自己的判决书找到一名曾在芜湖公安系统担任领导职务的犯人。

“我问他,你看看我的判决书,是不是冤案。”杨德武说,“我的案子,是你手下的人审的,现在让你来评一评。”

这名犯人说,“哎呀,一看就是冤案。”

杨德武火了,“你这个领导怎么当的!”

这名犯人满脸通红。

“时间长了,都知道我在写申诉信,看到有关冤案的都喊我。”狱友看到电视上播放有关冤案的新闻,就喊杨德武,“你的节目来了。”

监狱里狱警也帮助杨德武。杨德武手写的上万字的申诉信,狱警愿意帮他在电脑上敲出来,还给他提供邮寄地址。

终于,2016年8月,安徽省人民检察院下发刑事申诉复查通知书,告知杨德武,“省人民检察院已于2016年6月15日建议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按照审判监督程序对杨德武故意杀人一案重新审判。”

安徽省检察院答复函。

这一次没有石沉大海。9月29日,安徽省高级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杨德武故意杀人再审案。2个月后,安徽省高级法院宣告杨德武无罪。

十五年时间,杨德武用掉了两万张邮票,在监狱里存的信封,现在还有几百个。

女儿杨丽春对新京报记者说,“一个小学毕业的人,因为写申诉信,字练好了,正正揩楷的,让人很欣慰也很辛酸。”

出狱的时候,杨德武去感谢帮助自己的人,他去找那位原公安系统的领导,本来,杨德武是真心要谢谢他的,“但看到他,我心里有生气了”,最后,杨德武对他说,“我走了,你还得继续待下去。”

杨德武的申诉得到了反馈。

找不到回家的路

出狱第二天,杨德武就回到了老家姚义村。

村子全变了,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代替了原来泥泞的小路,原来村里零星的住户都集中在路边,盖了样式新颖的楼房。

杨德武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只记得家大致的位置,在村里的西南角,十六年前,能远远看到母亲升起的炊烟。但现在,那个方向,没有路,只有只剩下稻田,以及稻田里有些刺眼的水光。

他跟着大哥杨德文沿着田埂走去,最后停在一片被水田包围的坝地上。

“这就是你的家。”

房子倒了,砖瓦堆在一起,上面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像一座坟。

杨德武哇哇大哭,“回想起来就像昨天”,但他感觉中的昨天和今天,中间夹了十六年。

杨德武出事后,妻子回来和他离了婚,之后再也没有了音信。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女儿。

有很长一阵子,村里人很少看到杨德武家的炊烟了,杨德武的母亲也很少出门,出门的时候,总是低着头。

女儿杨丽春,在村小读书,“不说话,整天学习,成绩很好。看着很可怜。”村小的老教师张友木说。

母亲章毛子回忆,“当时的年月,能省就省,省下一个鸡蛋的钱,就能给监狱里的孩子买一张邮票。”

三年后,杨德文把母亲和杨丽春接到了自己城里的家。

杨德武信访回执。

杨德文这时日子过得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跑弟弟的事儿,钱花光了,承包的饭店因为没精力管理,也黄了。”

杨丽春曾一心想考上大学,走出农村,她的成绩一直排在班级前面,但读到高一,也缀学了,因为“大伯一个人要照顾自己的家,还要照顾我们这个家,太不容易了。”

杨丽春去了浙江打工,“一个月三千多块钱,一半寄给父亲,另一半留着,攒着当父亲的律师费。”

章毛子心里着急,但帮不上忙,“自己已经不相信儿子能洗冤了,只能祈祷,自己多活几年,挺到杨德武出来的那一天。”

杨德武狱中的剪报。

“希望早日抓到真凶,追责办案人员”

2016年11月11日,杨德武无罪释放。

那天,杨德文花了一千多块钱,给弟弟买了一件新衣服,专门开上了了自己的宝马车。

杨德文的酒店黄了后,他跟着别人承包工程,“那时候,压力大,干劲也大,想到自己要养两个家,就往死里干。”

有了积累,杨德文搞了一个苗木基地,“正好赶上前几年到处搞基建,大家也重视环境了,这行业很火爆。”

杨德文现在的苗木基地有四百亩,他成了南陵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他想让弟弟知道,自己混得不错,有了自己的企业,有能力让弟弟从新开始。

杨德武走出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英雄,没有媒体报道,没有名人帮助,自己靠着自己,为自己伸冤了。

但是,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很快觉得,“自己像个狗熊”,笨拙、迟钝,不知所措。

他问哥哥,为啥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马上能接到?

他不知道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他还以为,人们靠着摆在桌子上的电话沟通。

哥哥送给他一台智能手机,他摆弄了三个月了,现在依然只会接电话。

他问八十岁的母亲,为啥商店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

他进监狱的时候,南陵还没有大超市,他不知道超市在门口结账。现在,他去超市,还要母亲带着。

杨丽春说,“我都觉得他都没有我奶奶清醒了,他出门我都害怕他在街上会走丢。”为了让他熟悉现在的县城,杨丽春会带他去街上走走,教他认认路。

杨德武才51岁,但杨丽春却觉得他已经老了。十六年前那个“做事利索,身材粗壮”的小伙儿现在身材臃肿、动作迟缓,黝黑的面孔始终紧绷着,额头上的皱纹揪起了疙瘩。

杨德文想让弟弟学一技之长,让他去学驾照,可以在自己的苗木基地送个货。

考科目一的时候,杨德武一到考场,就被“吓”跑了,“妈呀,电脑上考的,谁会啊!”杨德文叹气,“老二脑子不行了。”

现在,他留下了监狱时的习惯,有一次到民政局办事,一进门,看到工作人员就喊报告,这个动作让他觉得耻辱,“我怎么还把自己当作罪犯呢?”

杨德武不想再拖累哥哥,但又离不开。政府分给他一套廉租房,每年租金三千块钱。但房子距离县城太远,有七八里路,杨德武不知道怎么坐车,连电动摩托车都不会骑,只能骑自行车,但骑自行车,又不认识路。只能住在哥哥家。

出狱的时候,哥哥给他买的那套西装,袖子不小心被划了,半条袖子几乎断掉,杨德武自己缝合了一下,把袖子接了起来,袖子上的缝合口,针线突出,像爬了一条蜈蚣。

出狱五个月,杨德武学习工作,学习生活,学习如何与人相处,但越学越失望,“以前的那个自己真的没了。”他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世界这么好,自己这么差,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着。

他曾经工作的窑厂的老板张年宝对新京报记者说,当年在窑厂,杨德武技术最好,拿的工资最高。

现在,杨德武正在申请国家赔偿,人工费、精神损失费、律师诉讼费、名誉损失费等14项费用,他索赔金额为890万元。

“但安徽高院只承诺兑现200多万元,我对这个很不满意。”杨德武说,这是后半生的唯一依靠。他还希望能早日抓到真凶,对相关办案人员进行追责。

杨德武想知道和他有同样经历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从老家回城的公交车上,杨德武突然问,“赵作海怎么样了,陈满呢?”

当他听到赵作海和陈满被骗后,说了一句,“活下来了,就该稳稳当当地生活。”杨德武一路沉默。

文|新京报记者 安钟汝 实习生 王雅君

[责任编辑:雒效文 PN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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