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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朵花文工团副团长:2人参加SNH48海选被开除


来源:凤凰原创

这是目前最符合刘彦希心意的姑娘,戴沁仪和谭芯——“一看就让人觉得幸福的阳光美少女”——前来采访的记者们见到的团员,也基本只是她们俩。

五十六朵花文工团于6月28日演出。(资料图)

我们培养的是最纯净的中华少女。

不要求颜值,不要求高音能上得去,不要求腿能掰180度。但要精神面貌好,气质佳,像朵太阳花。不允许夜不归宿,不允许接触复杂的社会人士,以及真的,真的,不许谈恋爱。

一看就觉得很舒服——这孩子好像生活得很幸福。你们待会儿会见到她们。

在阐述五十六朵花文工团价值观近三个小时后,副团长刘彦希停了下来,工作人员立刻打开会议室大门,领进来两个女孩,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瘦,不难看,笑得有些腼腆。这是目前最符合刘彦希心意的姑娘,戴沁仪和谭芯——“一看就让人觉得幸福的阳光美少女”——前来采访的记者们见到的团员,也基本只是她们俩。

6月28日文艺汇演后,这个号称“全球最大女团”的“少女偶像组合”在网上红了。在对外的宣传资料中,他们试图让人们产生这样一种印象——红色,官方背景,少女偶像。官网上如此介绍“五十六朵花”:“唯一代表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美丽形象的公众品牌。唯一代表中国妇女美丽形象的公众品牌。”如今,这个颜色鲜艳的官网已经打不开,页面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句:“您的网站超过了本空间规定流量,请升级更换合适的产品。”有网友还保留着官网的截图,讽刺地圈出网站上的图标bug:官网—facebook图标;官方微博—twitter图标;报考咨询—youtube图标。

负责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刘彦希说,团长和她都曾下令,禁止在网上造势。如今加着蓝V标识的“五十六朵花官微”,刘彦希和她的手下人员辨认了一会,否认了。

对于文工团的真实背景,刘彦希以及团长陈光都显得有些神秘,不仅背后的老板“不方便说”,就连文工团logo上的题字是何人所写,也是“现在透露不恰当”。刘彦希的解释是,不想借助高大上的个人或团体来造势宣传。一份6月1日的宣传稿中似乎泄露了些许信息:“由文化部主管的东方文化艺术院宣传部分管的五十六朵花文工团首次亮相钓鱼台”。面对网友的质疑,陈光的回答是:“这帮孩子不懂,完全不懂在中国是怎么回事情。不明白里面的关系,不明白什么人出面合适,什么机构出面合适。我们肯定是有政府部门的参与和支持。”

在他们所宣称的商业构想中,包括进军韩国、日本等海外市场,挑战AKB48等日韩偶像天团;打造少女类快消品,生产卫生巾、内衣等,预计内衣市场年销售将会超过60亿;推广植入APP,成为专一少女、青年女性领域的互联网及移动互联网王者。

谭芯已经醒了,时间大约是早晨5点钟。她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愿,再偷懒一会吧,她想,等待着5点50的闹铃声。

闹铃响了,炸开了宿舍里的睡意朦胧。她还是躺着,10分钟之后还有一个,那是最后的底线了。

戴沁仪起床了,把自己的绿色塑料水杯里灌满了清水。她喜欢水倒入绿色透明杯子里的感觉,好看。在接下来长达近2个小时的跑步训练中,杯子和水是必需品。而后,她们要去另外3个宿舍叫同伴起床。

目前五十六朵花文工团签约了5个演员,都出生于农村。去年春节,谭芯花了400多买了一张卧铺票,坐了27个小时的火车回广西老家。

5人中,戴沁仪和谭芯处于“管理岗位”,队长和副队长,也是唯二名字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演员。戴沁仪的职务是6月28号文艺演出之后新近拔擢的,她是副团长亲自提拔的新官,理由是她的精神面貌好,学习态度好,“已经从一个三好学生升级为一个阳光美少女”。前一个队长为此哭了鼻子。

谭芯外号叫“小米”,源于她极其迷你的个头,这也成了她在北京各大艺术院校四处碰壁的罪魁祸首。看到文工团的海报后,她去报了名,而后在50个申请者中被挑了出来。

刘彦希毫不掩饰对一般遴选标准的鄙视,她将“高音是否上的去;腿是否能掰180度”视为“低层次和低技术含量的”,自豪于五十六朵花的“综合考量”标准——“不以颜值,不以所谓专业的素质为依据。我们会有更丰富更高级的要求,比如气质,比如精神风貌,是否能够契合我们这个集体的风貌,应该体现出中华民族的风貌,应该完全没有模仿外国的痕迹。”

在刘彦希的描述中,他们选人,会在素质测试之后外加上面试,以发现“有没有成为阳光美少女的潜质”。“我们会提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不涉及到政治,基本就问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哪个明星,课余喜欢做什么?如果说喜欢天天泡吧,喜欢天天上夜店,喜欢韩国哪个每天露着的明星,那肯定一律不录用了。”即使是招聘普通的歌剧老师,刘彦希也在后面加上了“党员优先”的条件,因为“有基础来贴合我们”。

刘彦希说很怕学生叛逆,虽然她形容自己是个“叛逆的人”。“小孩就是这样的,如果她对大人叛逆了,就会产生多米诺的效应,会否定大人的一切,那还怎么工作嘛。”这位自称“悉心研究多年教育心理学”的刘老师,用“杀人诛心”来比喻自己对孩子们的心理教育。

“你一定要完全走到孩子们的心里,才可以完全地驾驭她。”

“驾驭?”

“驾驭,而且让她是快乐而幸福的,对于我对她的驾驭。”

6点半,晨跑开始。这是在附近学校的操场里。先跑上十圈,若是累了停下来休息,也要立即大声唱歌。先唱团里的歌曲,然后是自己平常听的歌。开声的歌五花八门,戴沁仪的常用曲目是《再给我两分钟》,还有人会唱《坐上火车去拉萨》。

谭芯有些气喘吁吁,她已经跑了十多圈,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停了下来,张开口,一句歌词都没冒出来,只能提步,继续跑下去。太累了,脚像灌了铅,她终于想起来一首蔡依林的歌,可以停下来了,谭芯觉得如释重负。

而后是上午的芭蕾和民族舞训练;下午的外国舞和少女偶像养成训练项目;晚上会有2个半到3个小时的文化课。一周七天,循环往复。这群本该上大学年纪的女孩们在北京郊区重复着高中生涯,生活起居、工作学习都在文工团的掌控之下。

因为五十六朵花要培养“纯净的少女”。不许夜不归宿,不许谈恋爱,都是为了“避免社会的污染”。“我们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不希望她们接受到这些负面的经验,不希望她们太成熟,希望她们是一个少年化的(形象)。”

谭芯觉得有些赚到了:“学到的东西比较多,像以前高中,就只是单一在学舞蹈,这边可以学到表演、唱歌,各方面都能学得到,挺好的。”但由于团里不强调基本功,谭芯不得不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先把腿掰成180度。“不能让自己的功底还回去,一天不练可能就会有很大区别,现在这里更多的是练舞姿什么的,不像学校那么专业,就得自己弄。”

每晚的文化课,没有什么固定教材,大家或讨论唱歌跳舞专业问题,或是老师讲解歌词,或由老师用生活化语言向学生们灌输政治理念,比如刘彦希。在2个多小时的课堂上,刘彦希会对学生们说,“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国情,不一定所有都适合议会民主”,“相比较其他政党来说,我们也有我们的优越性”,和“我们在吃着共产党的,在穿着共产党的,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最起码大部分人是衣食富足的,国外很多发生战乱的地方,吃了上顿没下顿。”

刘彦希说,她要达到的效果,是让团里的女孩们发自内心的爱国。“现在很多人在反党反社会,青少年说的那些话乌七八糟,受到甚至一些反动势力,和利用阶级矛盾,不怀好意,别有用心的人(的蛊惑)。”

就某种程度而言,这种教育确实起了效果,至少在表面上。提到“红歌”和“正能量”,戴沁仪,这个在洗手间看《奔跑吧兄弟》乐得忘了洗衣服的女孩,会正襟危坐,板着脸,严肃得不像个少女。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个1997年出生的年轻女孩,在回答问题时会习惯用上“老师说”,她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想法。

自6月28日之后,采访几乎都在温都水城“五十六朵花文艺会展中心”进行。你几乎不用拿着地图找——在中国戏剧学院大门的对面,酒店入口,楼梯间,都能看到明晃晃的红色展板和金黄色的圆形logo。

两个作为团员代表的女孩已经见了太多媒体了。她们在镜头前很自然,配合摄影师的要求,走台步,跳舞,唱歌,像是两件主人颇为得意的成品,频频放在聚光灯下展览。在五十六朵花文工团的体系里,她们属于一类演员。

副团长刘彦希委婉地拒绝了我们的跟拍请求,除了要为新节目保密,还因为50个二类演员没有在媒体前露面的机会——这是属于签约演员的。

这是个金字塔似的分级体系:所有人先从三类的练习生开始,步入二类行列,最后竞争成为一类。一类和二类享有同样的待遇,都住在文工团提供的宿舍里,但三类,则散落在北京其他地方。按照团长的规划,文工团将来会和大型卫视进行捆绑合作,在全国竞选“国花”。作为一类生的戴沁仪和谭芯,有直接进入总决赛的资格。在对女孩们许诺的光明未来里,她们将会出专辑,接受媒体推广,为产品代言,出演影视剧,甚至可以拿到文凭——本科或专科,视女孩自己的意愿——“国家教育部承认的”文凭。

如今,两个姑娘每个月有3000块的底薪,平时可能有些补助,每个月5—10号发工资。谭芯4月新买了个手机,iphone6,花了一个月的收入加上过年攒的钱。戴沁仪觉得自己挺值,“上着学,但也拿到了工资。”

然而7月13日开始,有原先参演五十六朵花文艺汇演的演员们在微博上集体讨薪。她们称都收到了官微要求删微博的威胁(工作人员先前否认那是官方微博),但在6月28日演出当晚,这个有企业蓝V标识的微博账号转发了讨薪女孩们的微博,并配上了文字“现场太震撼!女神们太棒了!”

她们所描述的文工团,显然不是戴沁仪和谭芯所看到的文工团。这些女孩基本都参演了民乐团的节目,她们否认自己是五十六朵花的练习生,称自己只是来参加商演,拿完钱后就该与文工团两清,再无瓜葛。

她们和文工团的矛盾集中于两处:结算演出费;用她们录制的曲子出专辑。7月15日,@李玟萱-古筝转发了官微关于“进军韩国市场”的微博,愤怒难掩:“请赶紧把我两个月前的演出费结清再吹牛逼好吗?”最为主创们津津乐道的《映山红》和《沂蒙颂》两首曲子,据与@李玟萱-古筝一同出演的女孩说,刚开始录制时连曲谱都没有提供,录制时间长达10个小时,从下午2点多,一直到后半夜。在发了微博质疑后,她收到了官微的私信,让她“别不学无术,去看看版权法”。更让她不满的是,在5月28日演出的宣传稿里,还贴了她们这些临时演员们的合照。

@Hibara-harugo只参加了6月28日的演出,那是“五十六朵花”的全球首秀。之前官网的预告列出了一大堆当下流行明星的名单,其中还有TFboys和凤凰传奇。然而在当晚现场,姑娘们只见到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和唯一一个姑娘们认得出来的——撒贝宁。@Hibara-harugo说,五十六朵花文工团欠了她演出费800,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钱还是没到手。刘彦希的解释是,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财务人员即将临盆,有所疏漏。

这不是唯一让陈光和刘彦希感到头疼的女孩们。在6月28日演出后,演唱组开除了5人,据刘彦希说,其中2人是因为去参加了上海偶像组合SNH48的海选。这不符合他们对“纯净女孩”的定义,当然也包括与社会人士谈恋爱。

说到爱情的话题,戴沁仪会有些羞涩,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排练歌曲会不会涉及到爱情这个流行音乐避不开的主题。“主要还是以主旋律为主。”戴沁仪站起身来,准备在镜头前表演独唱《故乡的云》,她突然狡黠一笑:“但是我相信少女也是会有长大的那一天的。”

(文/凤凰网 许晔  摄像/凤凰网 郭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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