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国90后同志:出柜后父亲三天不语 或与女同结婚

作者:凤凰资讯

2015-06-30 第139期

我的性教育老师有一次提到过同性恋,他从头到尾都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歧视的现象也无处不在。男同性恋者有时被刻板的的描述为“饥渴的人”。

中国的同性恋聚会现场 图中没有Will

看着保安在自己的双肩包里摸来摸去,Will笑了,他知道保安只会从里面找出润滑油和避孕套。一脸横肉的保安在远离大街的一个院子面前检查每一个要入场的人。富有节奏感的贝斯声从北京最著名的gay吧里缓缓传出。保安招待我们入场,叮嘱道,“最好不要告诉西方人这里发生了什么”。黄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一周之前,在北京以西超过1000英里的四川省,我第一次采访了Will(这不是他的真名字)。那是在一个灯光照出漫天灰尘的高速公路的天桥上。Will刚刚和他的师父打完太极——在拜师的时候,Will在门前跪了12个小时才得以入门。我们三个人——Will,60岁的不停抽烟又十分敏捷的太极师父和我——开始讨论一个在中国日益时兴的问题:新与旧的共存,传统与革新的融合。太极师父和我一起看着Will,点了点头。

2001年Will9岁时,中华医学会精神医学分会把同性恋和双性恋从中国精神疾病分类方案与诊断标准的疾病列表中移除。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份声明不再把男同性恋(Gay)、女同性恋(Lesbian)和双性恋(Bisexual)列为精神疾病,而跨性别者(Transgender)并未从精神疾病名单中除名。

北京的LGBT中心

根据推测,中国拥有全球最大规模的LGBT(LGBT是女同性恋者(Lesbians)、男同性恋者(Gays)、双性恋者(Bisexuals)与跨性别者(Transgender)的英文首字母缩略字,以下皆简称LGBT)群体。拥有5百万用户的国际男同性恋社交APP “Grindr”被中国的男同性恋社交APP“Blued”“完爆”了——后者拥有一千五百万用户,其中一千二百万来自中国境内。在另一方面,中国政府在此事上保持着沉默。“他们既没有忽视我们也没有管制我们,这既让人沮丧又让人庆幸,”Will说。

22岁的北京男孩Will现在在成都读本科。他说他自己是一名男同性恋。Will曾经到台湾交流学习,明年,他将会去中国极富盛名的清华大学攻读哲学的硕士学位。

Will的理想是“启迪中华之民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希望让中国传统古板的教条思想中加入一些兼容性。Will相信和基督教和伊斯兰世界相比的话,中国可以成为世界上对LGBT群体最为宽容和进步的地区,当然,前提是在教育体系中加入这些(尊重、正视LGBT群体的)意识。

我们和Will探讨了在中国社会宣布出柜、同性恋和家族男性继承人的双重身份和同性恋性行为正常化等问题。

问:作为一个90后,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同性恋?是什么让你有了“同性恋”这一观念?

Will:当我第一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男同性恋”时,我11岁。这个概念会时不时的出现在社会上,电影和媒体里面会提到“同性恋”。我不知道这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对此做一个准确的定义,所以我只好通过观察个体现象(来定义同性恋)。

在中文里,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统称作做同性恋,“性”和“姓”同音。在懵懂无知时,我曾经和同学开玩笑:“你也姓王,我也姓王,我们是同‘姓’恋”。

在我11岁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网站,叫“朋友别哭”。这个网站的年代太过久远,不过我相信它现在还留存在互联网上。这个网站上有一些关于男同性恋的小说、图片并有一个论坛。在论坛中有提及男同性恋的生活方式。当我看到这些的时候我意识到,“哦,我一直是个男同性恋。”

问:你登陆这个网址有什么困难么?

Will:任何人都可以登陆。我知道很多——很多,很多年轻甚至年长的中国人发现了这个或者这样的网站。这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怪人,自己没有堕落。

问:当你意识到你是一个男同性恋时你做了什么?

Will:实践。我知道那些知识——我知道什么是口腔性行为——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同性恋)关系中涉及感情的部分。那时候我才12岁。下一步就是肛门性行为。他比我大10岁。我们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发生的性行为。事实上,是我引诱的他。现在看来他或许不应该那样做,那时候我才13岁,那是违法的。

然而这一切进行的并不顺利。那时候我在感情上还不成熟。我并没有很好的理解性行为背后的情感因素。同时我也缺乏性教育——没有说(多数情况下)性行为是发生在男人和女人间,没有“结婚前不要有性行为”或者是“第一次性行为应该是基于爱情的基础上”这样的教育。(在没有任何这些知识的情况下)第一眼看到那个网站,你不会认为(男性)同一个男性发生性行为是禁忌,你不会认为需要等到成年之后再尝试这些事情。你根本不会想第二次(就迫不及待的去实践)。

问:中国的性教育是什么样的?你的老师是否曾经提及同性恋?

Will:在小学的时候,我们有门课叫“青春期教育”。这门课授课的是我们的校医,他同时也是生物课老师。他上课时只是让我们看了一部叫“人体世界”的电影。他有一次提到过同性恋,他从头到尾都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问:你是否向家人坦白你是一个同性恋?

Will:大体上来说,对于中国的同性恋群体,最难的事就是向自己的父母表明自己的性取向,但个中原因和西方不同。中国人非常强调孝道。反对同性恋很大程度上因为这会被视作不孝,不孝,就不是一个好儿子。

问:请你解释一下成为一个好儿子和生孩子之间的关系

Will:儒家思想在西方人看来不是一种宗教,但这是中国传统的基石。它构建了中国的道德体系。

对于中国的男同性恋来说事情是这样的:和男人同床共枕就无法生育后代。男同性恋不一定是坏事,但不生育后代肯定是不孝。儒家思想有一个很核心的观念镌刻在大多数中国人心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论在自觉的层面上还是社会的层面上都是这样。

问:所以中国同性恋群体所面临的问题不是像西方一样认为同性恋反“自然”或者有”原罪,这是一个逻辑上的问题:如何有一个后代。

Will:正是这样。一个家庭或许由很多方面构成,但是生育子嗣是其中的基本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道德行为中最严重的就是不孝,而没有子嗣就是不孝中最严重的不道德行为。

问:你的父母意识到你出柜之后做了什么?

Will:我父亲一言未发,他向后靠到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我的母亲说,“如果你确定,我们也只能接受”。三天后,我和我父亲坐下来谈了这件事的一些重要的细节。

问:那你妈妈呢?

Will:这与她无关。这是我和我父亲之间的事情。

问:你们讨论了哪些细节呢?

Will:我在我们家族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我是我父亲的独子。坦白的说,在独生子女政策下他有一个儿子是非常幸运的。他的兄弟就只有一个女儿。传递家庭的姓氏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这是我的责任。

现在有很多现代化的手段来绕过(传统的男人和女人结婚)的模式来生育一个子女。比如说人工授精,这就可以在不和一个女孩结婚的情况下传递祖辈的血统。另一种方法就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和一个女同性恋者结成形式上的婚姻并生育子嗣,不过这种方式在西方可能会受到各种指责吧。

问:在传统的中国文化里有没有对同性恋确切的描述?

Will:古人把同性恋视作一种个人爱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你的妻子结婚,生育子嗣,然后和别的美艳的男子厮混。有一些文学作品和歌曲会歌颂同性恋行为,当然也有人拿这个来开恶俗的玩笑。总体来说,传统的中国文化里并没有严肃的把同性恋当做一种现象来讨论。

问:现在,同性恋特别是男同性恋在中国的媒体上成为了一个热议的话题。和你是小孩子时比起来,现在中国人对于同性恋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Will:现在很多公众开的玩笑里会涉及同性恋的内容。有些电视节目也会有同性恋的角色,即便(那些角色)不会出柜并直白的说(关于同性恋的内容)。视频网站上也可以看到点击火爆的关于男同性恋的视频。这些内容在提及同性恋时,有的消极,有的积极,多数情况下它们就是提及而已。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种存在感。我们现在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可以让年轻人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变得温和起来。

越来越多人相信同性恋是天生的,而不是因为不良的童年教育或其他后天原因造成的,当然这和没有被科学严格证明。人们也开始认同这个信条,“我们需要尊重同性恋者对于生活方式的选择”。

当然,歧视的现象也无处不在。男同性恋者有时被刻板的的描述为“饥渴的人”——总是找机会进行肛门性行为。

问:在中国,最著名的男同性恋者是谁?

Will:蒂姆·库克。他出柜让很多人对于苹果产品的观点变得抓狂起来。如果有人说男同性者在网络上很粗鲁,人们就会回复,“你是在用一台iPhone在输入这些字么?”

在某些更加极端的情况下,当有人在网上对男同性恋指指点点时,就会遭到反击,“你现在是在用什么设备指指点点呢?”阿兰·图灵是一个男同性恋。没有男同性恋,就没有电脑。

问:你认为对于现在中国LGBT群体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Will:毫无疑问,性教育。同性恋婚姻是之后考虑的问题。现在,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一个男同性恋者需要具备的基本知识。

除了生理安全方面的教育,最重要的是心理教育。在这样一个社会上,一个同性恋者应该如何保护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性欲?需要告诉谁,不能告诉谁?需要对别人坦白多少?如果对一个直男产生好感,应该如何处理?因为之前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些,我在黑暗甚至危险的道路上摸索了很久,直到现在我明白了这些。

来源:VICE 编译:藤原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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