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6岁的杨月梅已经是第八次参加全国两会。八年前,她由连山壮族瑶族自治县福堂镇梅洞村委会的妇女主任,荣幸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八年间,她从不太了解人大代表的责任与义务,到了解并积极参与调研和提建议;从不敢发言,到被点名才发言,甚至抢先发言。
“作为人大代表,要有责任心和使命感;作为农民代表,要积极为农民说话,不负家乡父老的重托。”总结八年人大代表的经验,杨月梅说道。
首次参会三夜难入眠
1974年,杨月梅出生于连山县新溪村;1997年,嫁到梅洞村;2002年5月,因其拥有高中文化、“懂道理”,村民十分信任杨月梅,因而被选为梅洞村妇女主任;上任不久,“幸运女神”降临到这位未到29岁的妇女身上,2003年初,她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
直到今日,回忆其当初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的经历,杨月梅仍很兴奋。
“我是种田种地的农民,在村委会里也是最小的官,连党员都不是。”在谈到那激动的场面,杨月梅以手掩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从未接触过参政议政这一块,对人大代表的理解也不够深刻。”杨月梅说道,事实上,杨月梅不仅对参政议政了解不深,就是对外界各种信息,她自认为知之甚少。
梅洞村是典型的山区农村,其距离福堂镇有近14公里,距连山县城达45公里。山路崎岖,行路不便,平日,杨月梅甚至很少去福堂镇。
“信息非常闭塞。”杨月梅说。虽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但对农民的苦、农村的需求以及农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杨月梅感受颇深。几十年来,梅洞村民最大的愿望就是修一条直通福堂镇的水泥路。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后,杨月梅意识到,这个重任肯定是要由她来担当了。村民写了一份《关于要求解决福堂至梅洞修路缺口资金的请示》报告,由杨月梅带到全国两会上,希望能交给广东省委领导。
“我一定把事情办好,如果办不好,回去该如何面对父老乡亲啊!”从起程参加全国两会的那一刻起,杨月梅深感责任重大。
参加两会的前三个晚上,是受责任“折磨”的三个晚上,她苦苦思索怎样才能将报告递上去并能受重视。第四天晚上,宾馆房间里,杨月梅仍在苦苦寻思。到了深夜11点,杨月梅决定鼓起勇气,拨打同住某宾馆的省领导房间分机,寻求解决之道。
“我是粤北山区少数民族的代表,从未参加过全国两会,我带来了几份报告……不知该怎么做?”接通电话后,杨月梅颇显紧张。
“你不用紧张,今天好好睡觉。明天全体会议时,你再把报告交给我吧。”对方亲切地回答。第二天,杨月梅便将报告交给了这位省委领导。
“我当时就是一张白纸。”3月4日,杨月梅对南方农村报记者坦言。当时,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知道受家乡人民嘱托,一定要完成“任务”。
在此后的全国两会进程中,当看到人大代表滔滔不绝地表达意见时,她很羡慕,但也感到自卑,“我是一个农民代表,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在第一次参加两会小组讨论时,她从未说过一句话。
但杨月梅的这次“大胆”举动有了回报,杨月梅递交的报告有了回复——立项修建村庄道路,交通部门划拨了134万元支持资金。
给原省委书记送生姜
不过,要修通从梅洞村到福堂镇的水泥路,划拨134万元资金远远不够,仍有300多万元资金缺口。这成为次年杨月梅参加全国两会想完成的“重要任务”。
这次,杨月梅做出了“让她吓得瘫在床上”的行为。
2004年3月6号中午,中央政治局常委、原广东省委书记李长春前来看望广东代表团成员,并招待代表共进午餐。杨月梅突发奇想,应当把从家乡带来的生姜送给李长春书记,本是穿着便装的她,立刻回房换了少数民族服装。
“老书记,这是我从家乡给您带来的农产品,送给您!”来到李常委面前,杨月梅捧上还带着泥的一斤多重的生姜。
“你这东西能吃吗?”李长春常委含笑问道,而后将生姜交给服务员并嘱附要包好。此时,旁边三台摄像机对准杨月梅,杨月梅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内心挣扎了一会,杨月梅按捺住紧张情绪,赶紧道出了家乡遭遇的难题。她对李常委说,家乡梅洞是有名的“生姜之乡”,但是,从村委会至镇里只有一条破烂的泥土路,村民需要的农药、化肥运不进,农民种的特产又运不出,农民增收就卡在这条路上了。
“华华,你听到没有,我们要修路啊!”李常委对坐在身边的广东省长黄华华说道。
会后,杨月梅回到房间里,一下子瘫到床上,“吓死我了!”杨月梅对刚才的举动惶恐不已。后来,省里很快拨下来了300多万的扶贫资金,当年8月就破土动工了。
而经过6年的历练后,杨月梅也由最初的不发言,被点名时才发言,发展到抢话筒反映农民呼声。
在去年全国两会期间,在广东代表团的小组讨论会上,有些代表发言一发不可收拾,杨月梅心里很着急,担心再不发言就没有机会了。等代表发言一结束,杨月梅和另外一位代表同时按下了发言灯。还是广东代表团团长卢钟鹤说,“让小杨先说吧”。杨月梅反映了农民贷款难、存款难、取款难问题,并斥责金融部门“嫌贫爱富”,由于农民没有资产抵押,银行不愿意贷款。
“我们老家有个农民,卖了一头牛,有了4000块钱。白天不敢出去玩,晚上也得守着钱睡觉,担心钱的安全,就是因为我们那里的农信社5天才开门营业一次。”杨月梅说,金融部门至少得保证每个镇有一个营业网点。”
联络农民代表签名
当选人大代表的8年间,杨月梅提了涉及教育公平、加强培养女干部、争取两广高速路早日通车等各个方面问题的建议,但她坦言自己并不擅长写建议。
“现在有很多专家学者已经为我们农民提了建议,我是农民代表,要反映的应是农民实实在在的困难。”杨月梅认为,她应该用自己的行动,积极支持那些为农民说话的建议和议案。
2007年,以敢言著称的广东省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邓明义,提出修改《选举法》的要求,拿出了“减少官员代表,增加工人和农民代表比例的建议”,两会召开期间,邓明义四处找人签名,寻求支持,但应者寥寥。在官员仍占人大代表多数的情景下,邓明义有些孤独。不过,在拿到建议的那一刻,杨月梅立即响应。
“在我国,农民最多,但农民代表却是最少。这一届广东代表团中只有7位农民代表(广东团共有157名人大代表)。”杨月梅认为邓明义的建议在替农民说话,应该得到支持。不仅如此,她还积极联络四川等地的农民代表,寻求他们的支持。
“后来邓明义接受采访时,曾提到官员都不愿意签名,还好有个女代表帮我联络代表签名,不过他没提女代表的名字,其实那个人就是我。”杨月梅笑着说。
“要增加农民代表,就要增加那些有责任感,肯为农民说话的农民代表,如果增加那些只为了荣誉而来开会的代表,就不必了。”3月4日,杨月梅一再跟记者强调作为人大代表的责任感。
“当干部就不要有私心;有私心就不要当干部。”杨月梅始终铭记着另一位全国人大代表申纪兰的这句话。
“最初当人大代表时有点自卑,现在觉得很光荣,因为我代表的是中国最广大的农民。”八年间,为了更好地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杨月梅在不断提高文化水平,2006年,她拿到了大专文凭,目前正在修本科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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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曹攀峰 王宏旺
编辑:
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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