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他们老爱说，说现在这个人心不古，或者什么道德崩溃，我还这么讲，其实我也有一个怀疑，就是我也不是上一代人，是不是每一代人实际上也差不多？比方说媒体，他把很多事情放大，比如说“当街强奸，群众围观”，经常有这样的新闻，你看到你觉得这个社会道德是完蛋了。可是以我自己的感触，我觉得基本人还是有个善良或者仁义之心的，就别太超出他的自私，还是有的，不见得这个道德状况那么坏，但是会有一种问题，就是你不能让这个做好事的人，觉得自己危险。因为我觉得个人权利，个人自保的欲望，是无可厚非的。

我现在很多时候就觉得，如果你让我去做这样事情，我会觉得不是说不愿意帮助人，而是跑广州话讲叫惹祸上身。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太复杂，就是咱们经常讲的，你有时候去干预一些，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看不明白里面的情况。比如说有人告诉你了，说那个要钱的和尚根本就是假和尚，你弄不清他是骗子，还是骗你钱的。或者说有时候咱们讲上海“钓鱼”的这个事情，你开车能不能搭一个人呢？每个人都会很愿意帮忙搭一个人，可是如果你看到了一些新闻，你搭的这个人可能是要抢你车的，或者说你搭的这个人，可能是要钓你鱼的。那么你脑子里面有这个印象，有这个新闻了，我说实在话我现在有些时候想做点好事，可是老实讲，我觉得你不要让我惹祸上身好啊，我愿意做好事，可是如果我觉得这个事情，我不太摸清情况，最后会不会把我给兜进去？就像扶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摔倒了，到医院说就是他撞的我，你脑子里想到这些事了之后，你会犹豫三分的。

许子东：根深蒂固的矛盾是，如果这件事情跟我们无关的时候，我们做客观判断的时候，街上有人吵架，我们总是帮穷人，不帮那个富人的。我们是帮多数人，不帮那个少数人的，我们是帮老百姓不帮官的。如果这个事情跟我无论的话，这就是我们意识形态的基石，我们把贫穷、多少、官民，这三队矛盾用好坏把它串起来，因此好的总是跟

老百姓有关，跟多有关，跟穷人有关，这个就是基本的意识形态。但吊鬼的是，一旦到跟你自己有关的时候，我们人人都不想做穷人想做富人，我们人人都想做少数人，就是我突出，我开好车。

梁文道：精英。

许子东：我想做精英，我不做多数人，我们人人都接近官，而不接近民。如果请客吃饭，一个老百姓请你吃饭，跟一个市委书记请您吃饭，你看你选择哪一个。当作为围观的群众的时候，你的道德取向，跟你作为一个个人，在生活上、社会的准则是相反的。

梁文道：其实简单的讲，就是这样，我们都觉得官里面有不少坏人，富人里面有不少坏人，但是我们都想当坏人。

许子东：这个结论就是最吊鬼、最吊鬼的地方。

梁文道：而且还有一个事情，我觉得你如果是见义勇为，本来就已经是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