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以来房中术的演变

可能属于战国至西汉早期黄老学派著作的《素问》，记载了素女与黄帝的对话，其中关于男女交合与长生久视的关系，基本可以视作中国传统房中术的滥觞。在汉代，房中术已经成为非常流行的一门生活技术。在专门总结先秦初汉古书源流的《汉书·艺文志》中便有关于“房中”类书的条目，而在东汉大科学家兼诗人张衡的诗赋当中，也可以找到亲近房中秘书的记载。

房中术成为一种保健技术，首先应该是源于古人对生殖的神秘感，认为或许可以通过回到生命之初两性交合的本源，达到彻悟生命的效果；再者，强调有节制的性生活、注重性技巧，确实对于人体有一定的调整保和的作用。相比之下，古代的导引术以及华佗的五禽戏，很接近于现代的太极拳和广播体操，而古人竟一度为它蒙上神秘的色彩。房中术当然更是如此。

承继黄老学术而兴起的道教，进一步吸收改造了房中术，进而加以宗教仪式化，从此房中术神秘化的倾向进一步加强。经过葛兆光等学者的发掘，今保存在《道藏》之中的《黄庭过度仪》等道经，记录了当时道教徒的一种宗教成人仪式，此仪式的主要内容就是男女在教众的指导上进行交合，从而完成从常人到教民种民的“过渡”。在早期道教当中，这种交合过渡的仪式曾经十分兴盛，以至在南北朝佛教和道教的斗争当中，常常被拿来当作攻讦道教为“外道”的口实。为此，受北魏皇帝信赖的国师道士寇谦之在改革道教仪规之时，就把男女合气的房中术作为重点开刀对象，清理出道教的门户。

但是在南朝道教的情况略有不同，房中术除却在民间继续流传以外，还经由葛洪、陶弘景一直到唐代的孙思邈这些道教导师兼医术高手的提纯，进一步被纳入到医学保健的范畴中来，他们的学说基本都被日本古代医师丹波康赖辑录到了《医心方》中。尽管如此，由于与封建儒教伦理存在着抵触，到了被葛兆光称为“屈服”时代的唐朝，房中术便从道教公开的教仪转为一种彻底的秘术。在宫廷之中，偶有道士会向皇帝进献“广嗣”之术，而在民间，房中术开始沦为一种性榨取的迷信，继而又催生出像采花贼“采阴补阳”之类的民间传说。

从公开地教授性爱的技巧，一直到屈从于统治者控制一切的封建伦理而转入秘密。“采阴补阳”迷信的流行，恰恰是由更为严格的性禁忌催生出来的。

□王晓熊（上海 语言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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