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直门内桦皮厂胡同,这条几百米的小胡同,就有三家白面房子。院内经营此业的清一色全是韩国人,当时北京人叫他们高丽棒子。他们依仗日本的势力,以高出几倍或十几倍的房价租用民房开白面房子。房主见利忘义,谁给的钱多就租给谁,把原来的房客哄走出租给韩国人开白面房子用。只要哪个院里一住上韩国人,吸毒的人就纷纷而至,不用宣传广告,门前也没有招牌幌子,吸毒的进进出出。这种买卖伪警察管不了,他们也不敢过问。
韩国人与日本鬼子差不多,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吸白面的人要上了瘾,就离不了他们。先是用钱买,可以在他屋里吸,去几次没钱了,就偷拿家里的东西,典当到白面房子。什么东西他都要。
吸毒的人上了瘾就不能称之为人了,甚至有的居民夏天在院中生火做饭,一不注意,他会把火给你倒掉,炉子搬走,换成白面。有的连狗都不如,把亲生的儿子女儿押在那儿,作为吸毒的开支。家里人发现孩子不见了,就到附近白面房子中打听,找到以后、韩国人看你的穿着打扮像是有钱的,就提出高价,限几天之内交接领人;看到对方真是穷苦就少要点。
当时有个叫张子培的,民国初年在八大胡同中的韩家胡同开设庆余堂妓院,染上了吸鸦片的嗜好。白天,到亲友家去过瘾,到了夜深人静,他就在家中吸食。当时收藏烟具是法令所不许可的,所以他的烟具都是一些代用品。用手油灯作烟灯,棉花线作捻儿,鸭蛋壳作烟灯罩。他常自解嘲似地说:“这算什么?我总算还有一杆烟枪,有的人连枪都没有,拿茶壶嘴作烟枪呢!”
张子培的后人回忆说:“妓院的掌班、老鸨,十个之中,有八九个是离开鸦片不能过日子的。”他们从妓女身上残酷剥削下来的金钱,有很大一部分就从烟枪中喷了出去。为了供给他们的需要,在八大胡同中,真是烟馆林立。
韩家潭、百顺胡同哪一条胡同都有几家。名为烟馆,其实只是二三间屋子。烟馆的主人多数是自己吸食了鸦片,不能另谋生计,就索性在家里开灯供客,卖上了大烟。设备是非常简陋的,漆黑的一间小屋子,床铺上放着一份充满油垢龌龊不堪的烟具。前来吸烟的人,都是些社会的渣滓、小偷、人口贩子等。
这些大烟鬼,都是弯腰曲背,双肩紧耸。凡抽白面儿者,无不骨瘦如柴、面如土色,故有“白面儿鬼”之称。白面儿鬼抽白面儿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先将一支烟卷磕空了一头儿,然后将白面儿小心翼翼地倒进去,以火点燃慢慢吸之;另一种是将一包儿白面儿全倒在锡纸上,划着火柴烧烤锡纸的背面,白面儿受热后即化成烟雾,张嘴吸之,即可全部进入肺脏。
开烟馆的利润是很大的,当时鸦片的价格,以普通烟土计算,是三块钱一两;烟馆卖出时,照例羼上烟灰,八钱烟土可以变成一两四钱烟,一钱烟就可以卖到一块钱之多。这还不算,烟馆为了拉拢主顾,有的对上甘油,使烟膏甜润适口;有的则往烟膏里放上白干酒,讲究一点的还使用白兰地酒。
一两烟土可以羼上一两酒,这样下次烟客不来这家吸烟,就会觉得不过瘾,甚至于肚子疼……
当时八大胡同里最有名气的叫骆驼阿四。他卖烟的时间最久,所用的烟土比较讲究,因此驰名。他就是在煮烟时羼对白兰地酒。他所以有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靠山硬。他是青帮,曾拜吴金宝为师,吴金宝是妓院里面称霸的人物。有了金宝给骆驼阿四撑腰,所以他在这些烟馆中间势力最大。
又如韩家潭16号的黑皮老太,丈夫在饭馆当账房。因她吸上鸦片,丈夫供应不起,她就开了烟馆,边卖边抽。
上面所说这种烟馆,设备都很简陋,南方话称之为“燕子窠”,那是很低级的。一般穿长衫的大人先生们,自然不便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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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金起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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