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分居八载 团聚后难以适应
张树令和李嘉夫妇是在黑龙江下乡时结的婚,在知青返城时,他们最渴望的就是能像别人一样回到家乡天津。
经过刻苦复习,张树令1979年考上了石家庄工业学院。而李嘉此时却刚好怀孕,在家待产。为了能让丈夫完成学业,李嘉托人从黑龙江将自己调到了河北唐山的农村。
“没想到,这样的两地分居生活,一过就是8年。”已经56岁的李嘉现在说起这件事还不住摇头。
孩子夜里发烧,村里没有诊所,李嘉只能抱着孩子走上20里路,去县里的医院给孩子输液。等输完液退烧了,天也就亮了,李嘉再抱着孩子往回走。为了省下车钱,这一个来回就是40里路。等回到家,李嘉的两条腿都肿了。而此时,张树令也在学校里熬夜苦读。为了给孩子省下奶粉钱,他每餐都是馒头咸菜。
有时没有钱给孩子买奶粉,李嘉就从邻居要一些小米熬米汁喂孩子,心疼得自己直落泪。丈夫不在身边,一个女人带孩子的日子真难熬啊!夜里,李嘉时常会从睡梦中哭醒。
好在唐山离天津还算近一些。每个学期放假,张树令都能回来。下地干干活,或是带带孩子。
在黑龙江下乡时,李嘉就养成了写信的习惯。每周,夫妻二人只能靠鸿雁传书寄托相思互报平安。
“我们的儿子会笑了。”
“儿子会叫爸爸了。”
“今天,我从玉米地里摘了很多玉米。孩子也开始学走路了。”
捧读着妻子一封又一封来信,在学校里的张树令也不断地回信。几年下来,他们的书信重达数十公斤。
然而,李嘉一直盼望着自己的丈夫能够早日工作,一家在天津团聚。没想到的是,当张树令工作后回到天津市,由于两人别离太久,而生活环境的落差太大,夫妻俩也产生了不小的隔阂与分歧。
“那几年我们一见面,他就让我去理发店烫头发,或者是去买衣服。”李嘉回忆说,“我那时候一直在黑龙江和河北农村生活,早就习惯了穿粗布衣裤,短头发,裤子永远是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裤子,鞋子就两双,一双是白布鞋,一双是黑布鞋。可是天津女孩穿的要洋气多了。”
有一次张树令和同学聚会,他特地要妻子去烫个头发,并说他们班里的女同学都烫头发,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能注意形象。李嘉听了很难接受,夫妻俩大吵一架。
“那时我就想,一个在农村一个在城市,两个人终于因为分离时间太长,而产生了隔阂与差距。我很生气,大哭一场,抱着孩子跑回了农村。”李嘉回忆道,“夫妻感情再好,在那种条件下,也会有矛盾。”
幸运的是,几年后李嘉工作调动回到天津。夫妻俩的感情也逐渐好转和睦。
为了爱情 他们放弃返城
我爱故乡 我更离不开他
黑龙江省嫩江县鹤山农场。
偌大的农家院前挂着一排刚刚收拾利落的鹿茸,无声地昭示着这户人家日子的殷实,“晒晒质量会更好,过两天就有人来收了。”59岁的女主人矫淑梅一边翻弄着鹿茸,一边说。熟悉的天津乡音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她的身份——知青。
从1968年至今,整整40年的光阴中,矫淑梅在黑河和天津之间一次次做着艰难的抉择,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但最终,她遵从了内心的召唤,在故乡和农场之间,选择了农场,“我爱故乡,可我更离不开他。”他,是矫淑梅的丈夫刘宪成,一个地道的北大荒汉子。
离别
1979年3月,鹤山农场乍暖还寒。
农场所在地的双山火车站却是一派热火朝天,开始大规模返城的知青们,拥挤着从这里登上归家的列车——矫淑梅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天的情景,她用“可怕”来形容。
“我一点都没有感到回乡的喜悦,我特别难过。”矫淑梅的语气很平静,凝视鹿舍的眼睛却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此前11年,也就是1968年9月,她随天津第一批98名知青来到农场5师52团,“那一次也是在这里下的车。”她说,自己清楚地记得,当时迎接她和伙伴们的是热烈的锣鼓和热情的笑脸,而此时此刻站台上“欢送”她的却是亲人低声的啜泣——她已经在这里成家,身为鹿场兽医的丈夫死也不愿离开北大荒。
矫淑梅怀里抱着1岁多的儿子刘本超,望着车窗外满脸忧伤的丈夫,想着家中悲痛欲绝的公婆,念着远处那片生活了11年的土地,禁不住热泪长流。还不太懂事的孩子用小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拿起那只小手向丈夫挥动,“快和爸爸再见!”这时火车呼啸着启动了,卷起了站台上和车厢里的一片哭声。
思念
上山下乡的浪潮席卷大江南北的时候,瘦瘦小小的矫淑梅并不在学校的动员名单之中,最后是她自己强烈要求,还写了血书:“坚决上山下乡!”革命的激情把她烧到了北大荒。
当她第一次面对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土地时,激情满怀。
刚到连队那天,宿舍还没建好,屋顶可以看到星星,她和同伴在炕沿上坐了一宿,第二天就投入了“早晨两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三顿饭”的秋收大战。
北大荒的地太广阔了,一条垅长五六里,好几天都干不到头。开始几天,大家还有说有笑的,接着就是沉默,又过几天,年纪小的坐在地里大哭,别人也跟着掉泪。
下雪了,那铺天盖地的大雪,到身上就被汗水融化了,衣服都被湿透。等到下午气温下降,衣服外面就挂上一层冰,像披了铁甲一样,浑身冷得发抖。即便如此,生性坚强的矫淑梅从没叫过苦,流过泪。她说她是写血书来的,是不会掉泪的。
从1973年开始,矫淑梅被抽调到小学当老师,放假的时候她爱到连队的养鹿场参加劳动,她喜欢这些灵动的小鹿。
“那会儿,她一天不来鹿场,我还真是没着没落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回忆起当年的甜蜜,年过花甲的刘宪成还是憨厚腼腆地笑着。
也说不清这个天津姑娘是先爱上了鹿,还是先爱上了养鹿的英俊精干的小伙子,总之两个年轻人在1976年9月9日的时候,在连队食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一年后儿子降生。
“我太想念丈夫了,还有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公婆。”矫淑梅说,在北大荒最艰苦的日子中,丈夫一家给了孤独的她最坚定、最温暖的支持,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离开有些不近人情。
“她是不想走的,是我坚持让她带孩子走的,天津才是她的家,孩子也该有一个更好的环境。”刘宪成这样告诉记者。
回家
如今,矫淑梅一家堪称当地最富有的家庭,经营着当地最大的鹿场,还耕种着120多公顷土地,“我们在这过得挺好的。”矫淑梅幸福地说,重回北大荒后,夫妻二人就将儿子送到了当地农业院校学习,如今鹿场和农场的一切都主要由儿子打理。
返城后,矫淑梅也和所有返城知青一样,经历了又一番苦难,她被安排到一个副食店当营业员,每月有32元的收入。最难的时候,甚至自己带着孩子在单位仓库住了两年!可当时小小的刘本超却始终不适应大都市的生活,三天两头感冒发烧,他说他想爸爸,想爷爷奶奶。
亲人们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一家人长久分离的痛苦了。
1990年,他们千方百计总算把快40岁的刘宪成调到了天津灯具厂,如同散养在山林里的野鹿不适应圈养的生活一样,在喧嚣的大都市里,刘宪成度日如年。在熬过半年的试用期后,毅然辞职回到了北大荒!
1994年,矫淑梅也最终无法承受对丈夫的思念,放弃了天津已经步入正轨的工作和生活,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北大荒,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已初中毕业的儿子。
当她和儿子走上他们熟悉的双山火车站时,看到站台上微笑着的丈夫和亲人们,母子二人都流下了热泪,奔跑着扑向亲人。矫淑梅说:“我总算叶落归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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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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