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归叶尔羌
1975年,兵团撤消以后,农三师汽车营、机运营和喀什专区车队合并,成立了地区运输公司,后来又改称为兵团第三汽车运输公司。我们机械队由工三师直属已经改为归机运营管辖,当时在库尔勒工地的人员机械设备,理应回喀什地区。但是巴州建委插手进来,同时大部分同志都认为队里和上级这几年都不管我们,弄得我们像没娘的孩子似的,而且库尔勒铁路通车在即,嫌喀什太远,不愿回喀什,于是运输公司和巴州建委几经谈判协商,最后决定除留一部分人员机械外,其余回喀什。于是,我们五户支青(都是从叶尔羌河东岸大渠工地出来的)随大伙于1977年11月底回到了喀什市七里桥南一个叫八盘水磨的新驻地。
运输公司是一个大单位,即使后来专区车队划出去,改称喀什地区第二运输公司,还拥有近二百辆营运车及客运队、修理厂、化工厂、机械队、医院、子校、运输站等单位;又是一个老单位,有着光荣的传统和经营管理水平,参加过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和平叛平暴战斗。我们在这样的单位里,结束了包抄塔里木过程中不断搬家的动荡生活,妻子们也分别安排了车、钳、焊、电、修等技术工作,又住在城市旁边,生活状况有明显改善,一切似乎安定下来了,我们就更积极地投入到生产施工中。
我和一位老职工子弟组成了新的机组,我们虽然不是师徒关系,但他肯学我愿教,配合默契。只要有任务,两人就加班加点地赶时间,有时候一人十二小时,昼夜不停地连轴转,完成的工时定额和利润指标连续多年名列全队第一。同时,我们注意钻研技术,同样的钢丝绳装在我们推土机上就要比别人耐用些,同样的土方量我们就要比别人省油些,同样的工地掌子面我们就要比别人进度快些,甲方单位的施工难点,我们能想方设法帮助攻克,受到甲方有关人员的好评。在运输公司召开的表彰大会上,善于鼓动的王惠民书记让先进人员勇敢上台挑应战。我队的刘书记和同志们一个地推我,我只得上台表态说1979年实现利润4万元,获得热烈掌声。第二年,我们超额完成任务,果然拔得了全运输公司的头筹。那一年,我其实已获得地区农垦局授与的技术员职称,但我仍然坚持把机车组长的职责干完,而报酬是除了工资以外,还获得年度一等奖,奖金15元。并且,我作为支部委员,主动把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荣誉让给了另一个表现也不错的机车组长老许,把百分之二晋升工资的名额,让给了同机组的同志。
我回到喀什后参与施工的工程,较大的有喀什一级电站、三级电站的渠道和道路工程,315国道英吉沙水库到黑孜尔乡之间的路基和截水沟工程,叶尔羌河卡群水利枢纽工程,喀什东湖湖心岛和下坝路工程,人民东路大桥路基工程,防暴大队院基工程,喀什克孜勒苏河防洪堤工程以及疏附县帕哈太克里乡支农工程等。此后,因为维修人员都是半路出家的女职工,我又主动到修理一班兼班长,帮助队里解决机车老化性能下降,而技术力量不足的难题。后来,公司要求机械队女工开辟手工织地毯的生产门路,我们到公司地毯厂参观后,制作了改进的地毯架。我又动员妻子率先从车工岗位上下来,积极学习织毯技术。不久,妻子就担任了织毯技术员。
1982年,农三师恢复,我被录用为正式干部。在参加公司举办的党的十二大精神学习班上,我写的论文被公司谢书记看中。因为公司缺乏写作人才,准备把我调到公司机关工作。但是由于队领导之间的不和,刘书记同意了,杨队长就坚决不放。这事延宕了不久,农三师突然决定机械队整体划归水工团,我也随大家一起去了。在水工团的两年间,我感到不能适应他们有些干部的作派和管理方法,就心存一线希望地给公司领导写信,要求回运输公司。没想到公司领导还真当一回事,把我给调了回来并安排在汽车一队担任技术员的工作。
1984年底,我流着眼泪,依恋不舍地离开了机械队,离开了那些和我一起奋斗十八年、结下深厚情谊的队友们。
六、不结束的话
在机械队的支青生涯,理不清道不完地象一团乱麻,只要拈起一个头,就有无数的回忆和话题。在我生命里,只有机械队的生活,才是支青的生活,后来的生活似乎离支青的概念越来越远。这里面有什么道理?我也说不明白,或许这段生活里包含了比较多的集体生活的因素和艰难困苦的因素。但我知道有了这段生活后,我就始终是支青了,哪怕到老了,人们也说是支边青年。
一滴水无法反映太阳的光芒,而我只是支青海洋的一滴水,无法表达上海支青甚至是一部分支青的悲壮人生。和许许多多的支青相比,我或许是幸运的,我所受到的困苦只是他们的一小部分;我又或许是不幸的,他们拥有更多的成功、友谊、快乐和感悟。
我看到许多兵团人也包括上海支青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时候,都噙着泪花,哽咽着声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情结?百万兵团人在磨难中奉献而铸就凝成的兵团心绪情结,只有兵团人才能在自己的心里细细体味而不一定能说得完全。我,正是如此。
不仅如此,我的经历过于简单,知觉过于迟钝,思路过于狭窄,文笔又过于拙劣,以至写这么一篇回忆录都感到吃力,心有千千结,下笔点点迟,只好依赖读者诸君的聪颖,能从反映个人经历的拙文中看出点儿支青的意境来。我将来倘若可以长进,我就进一步叙述调离机械队以后的支青生涯,毕竟兵团人的事业在以后的年代里更加波澜壮阔,支青的生涯也更加丰富多彩,更能体现支青的特质,应该还有更广范围和更深层次的内容,而不仅仅是吃苦和劳作。
我很担心,写了这些东西没有人爱看,或者连子女都可能问,"除了这些东西还留下了什么?"毕竟社会更现实了,这些东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在美味佳肴吃惯之后,鸡肋弃之不再可惜。有报道说,由于前景不佳,1979年石油产业从依奇克里克撤离了,那里已是一片废墟,满目苍凉。我也曾经到过其他当年施工的地方,有的还能依稀看到痕迹,有的已经完全被岁月所掩埋。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上海青年支边行动不会重演了,上海支青的奋斗将被融化并凝结在新疆和兵团的发展里程中。但是我们奋斗几十年之后又离开那奋斗过的地方,似乎孤寂依旧,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弯腰弓背、辛苦劳作的军垦身躯和支边身躯的涵义;似乎两手空空,还得为自己、为儿女的将来忧虑和奔波。这种不对称,令人唏嘘不已,我们也只有这些东西自认为有点价值了。
好在社会不断发展进步了,上海支青回上海,已经得到了兵团和上海不少体恤和照顾。好在社会还在不断发展进步中,我们且放宽心,把烦恼惆怅丢之东篱之下,欣然分享社会发展进步带来的丝丝快乐。
自我简介:
我叫吴立雄,1966年6月由上海去新疆兵团工三师支边,2004年退休回沪。
简历:
1966年至1976年原兵团工三师23团、师直机械队当工人;
1977年至1996年兵团三运司当技术员、政工干事、政治处主任等;
1997年至2004年兵团农三师纪委监察局当常委、副书记,副局长、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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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吴立雄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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