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李刚:吃饭畅想曲
2009年06月12日 09:55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说起来,我在二十六团的时间只有六年,而且还有一段时间在演出队,比较其他的炉前工,我在高炉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吃得苦远不如大家。后来,在炉前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我心里总想,要是演出队集合就好了,或者能休息一下也好,后来果然休息了一周。因为高炉正常检修,我爬进高炉钢板和护墙之间“洗管子”,用榔头敲 打水管疏通排水孔,这是我看水工的本职工作,当时约定丢下榔头作为我煤气中毒的警示。只要一爬进隔层就有一股浓浓的混合着一氧化硫的气味,我们早已习惯了。我像平时那样强忍着往上爬,敲打最上层水管,结果一阵晕眩,糊里糊涂地和榔头一齐掉在撇渣器旁边的U型水槽的铁板上,说不定我当时掉得比榔头还快,浑身没有知觉,大家赶紧把我送上医院拉上水库。在水库医院不久就清醒了,只是身上没有力气,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唱歌,被当时的医生和护士们笑话。这次休息”如愿以偿“,是用煤气中毒换来的。住院期间,李淑华对我十分关心,因为我曾两次住院,印象中她们对山下来住院的“五七大军”的战士都很关心。四十年后的梅岭花园宾馆相聚,她说我曾教她唱了一首歌,她在大厅轻声唱给我听,我只觉得如“天籁之 音”,旋律也很优美,可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想,下次相聚,我一定要请她教我唱,记下曲谱和歌词,我俩一起登台唱给大家听。

第二次住院是后来,又和吃饭有关,由于平时好喝生水,或是暴饮暴食,犯了急性细菌痢疾,一天拉几十次,上厕所站起来感觉不行又蹲下去,这还只算一次。住院期间让我吃“全流”,医生解释说就是不能吃饭,面条鸡蛋汤算半流也不许吃,只能吃全流牛奶。我当时不懂事,明明每天频繁进厕所,一本书都快撕光了,还总是追着医生护士问:什么时候能吃饭?水库医院住院部我住的病房楼道没有厕所,要走几十米才有一个蹲式的茅坑。有一回,我拉得不行,不愿意起来又蹲下地折腾,干 脆靠在厕板上闭目养神,,一位戴眼镜的医生进来,大概是近视眼看不清,以为我昏过去了,一时间很多人热心询问。当时的医生和护士的关心,我至今难以忘怀,只是实在记不得他(她)们的名字。当时,饿得悠悠忽忽,土木形骸,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多亏了在水库做老师的孙玉立,给我擀面做面条,我也偷着在食堂吃饭。她是北京人,像擀面杖一样的个性,说话直来直去。

因为不能吃饭,医院天天给我输葡萄糖盐水,一天好几瓶,上午下午都要输,我生平没有受到过这样优厚的“待遇”,躺在床上耐不住寂寞。同病房的是当年的一个干 部,十分健谈,曾说到五八年用磷肥高炉炼铁的事情。他的食量很大,在房间端着一大碗饭吃得津津有味,我就干脆尝试着下床扛着输液的支架,举着插有针头的手臂,在楼道溜达闲逛,找人聊天唱歌,盐水瓶就在我头上摇晃,大家都笑我太不安分。现在想起来,调侃自己扛着输液支架唱歌的架式,颇有当年林冲雪夜上梁山的 豪情。我给水库学校放暑假的学生孩子们讲“福尔摩斯”的故事,因为我要他们给我吃大巴梨,一边讲一边因为不记得而无聊地瞎编,故事被我编得牛头不对马嘴,比原著还要”精彩“。水库的大巴梨十分诱人,据说有两千棵树都挂满了梨,一个就有一斤多重,正常人边吃这种巴梨边喝开水,准拉,或许都会跑不赢卫生间。我明知道吃不得,还是吃了不少,因此,讲故事的时候常常内急,胡说不了多久,就要赶紧跑。因为教唆学生偷巴梨的事,被孙玉立狠狠批评了一顿,那些听故事的都 是她的学生。

我在演出队是乐队队员,有时候歌舞剧演员不够或者来不及换场,就让我们乐队队员客串,我当然是饰演“反面人物”了,反正没有台词,用不着说话。我们每逢“七 一”、“八一”、“十一”和春节都要参加排练和演出。在每次演出后,东道主都会给我们发一些诸如毛主席纪念章之类的纪念品,当然也少不了请演出队吃饭。晚上几乎都是吃面条,里面放很多很多肉丝,印象中特别是在部队的频繁演出,晚上给我们四十名左右队员煮上满满三大盆!我们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一扫而 光。我现在想,部队首长当年频繁邀请我们演出,是不是对我们这些年轻人的一种特殊的关爱和呵护啊!我们乐队队员吃面条大多是“高手”,面条很烫很烫,别人 吃一碗的功夫,我能吃两碗。有时候很多演出队员忙于演出前的准备,顾不上吃晚饭,或是吃不下,大家都很认真,有的发高烧,还是坚持演出,饿着肚子演出是常事。有时候晚上有演出,我也不吃,别人和我打招呼,就说:吃了。吃滚烫面条最慢的是刘育霞,她是小鸡肚肠,吃得快的就数我了。

四十年过去了,反思自己在经历了这段岁月以后,如果说艰苦,那么,现实人生中以后所面临的实际困难,在我看来,就都显得平平淡淡了,这应当是一段宝贵的人生经历,我庆幸我走过这段路,尽管心中总是感到很惭愧。“痛,并快乐着!”——是我当年兵团生活的写照,它鼓舞我面对现实的工作、学习和生活。

在当今现实社会中,人们的饮食观念有了很大变化,就吃饭来说,档次和花样是当年无法相比的。吃饭,究其本质应该是充饥,是对生命体能的补充,在这个意义上说,大米饭和山珍海味应该没有什么区别。钱钟书是三十年代学者散文的代表,他的《写在人生边上· 吃 饭》中,对吃饭的事实是吃菜的精妙诠释和哲理性结论,旨在幽默讽刺社会现象。对照我们当年艰苦的兵团生活,似乎相距甚远。深层次地思考这一问题,在于我们当初对吃饭的要求和认识都不高,谈不上“吃讲究的饭”,更别说吃饭要“和五味以调口”了。认识是基于生存状态的,存在决定了人们的思想意识。在如今舌头代替了肠胃而且辩味取代了充饥的年代,在强调饮食烹调要和谐得像一首优美音乐的风尚下,尽管回想吃饭这类事情,多少有些令人可笑,甚至会笑得肚子疼,那些关 于吃饭经历的回忆,不但不合时宜,而且还会让人匪夷所思,但是,四十年过去了,我倍感珍惜。

白岩松在回忆自己年轻的大学生活时曾说道:没有打过架的,那还算男人吗?我想说:会吃饭的男人,才是真的男人,会吃饭是男人的个性和风格,也应当成为当代女性择偶的第一标准。至于我,已然年过花甲之数,还挺能吃饭,如果不信,那我们下次相聚,待我一碗一碗吃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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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刚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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