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9时,廖耀湘命令向黑山、大虎山发起猛攻。东野第10纵队司令员梁兴初命令各师:“死守3天,不让敌人前进一步!”经过3天激战,10纵守住了黑山、大虎山,使廖耀湘兵团失去了西进的可能和南撤的宝贵时间。廖耀湘以5个师的兵力连日攻击黑山、大虎山阵地受挫,西进无望,于25日晚下令向东南营口方向撤退,但行至台安附近便遭独立第2师阻击,廖耀湘误以为是共军主力。廖耀湘此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复有抗战时期那种敢闯敢冲的劲头,大约当师长和当兵团司令地位不一样,责任也不一样,谨慎为上。如果他此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南冲,完全可以冲破独立师的阻截,到了营口,林彪就望尘莫及了,可他命令往东走,和沈阳的部队会合,早有两个纵队在那里以逸待劳。如此兵团10万人马全部陷入东野数五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廖耀湘此时已知败局已定。韩先楚的3纵队仅用3个小时,便一举端掉了廖耀湘的兵团指挥部和新1军、新6军、新3军军部。廖耀湘10万人马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廖耀湘急得用明语呼叫:“部队到二道岗子集合!”林彪下令:以乱对乱,哪里有枪声就往哪里打,并派部队到二道岗子去抓廖耀湘。至10月28日拂晓,辽西会战结束,廖耀湘西进兵团所属新1军、新6军、新3军、第71军和第49军共计5个军12个师10万余人全部被歼灭。
1948年10月27日,廖决定向南方突围。夜间很黑,卫队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李涛、周璞和新6军一个高参。涉饶阳河通往盘山一条水渠时,周璞不慎跌入一个水深没顶的地方,大声呼救,便引来解放军的搜索,他把周璞拉出水坑,李涛便被冲散,只剩下三个人绕过一处小树林继续向南摸索前进。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看到前边有一小村庄似乎很平静,那个高参便决定先进去看看,好买点东西吃,因为又饿又累。没想到那个参谋一进村,就被在村里休息的解放军抓住了,他和周璞便赶快离开那里。不久,天大亮了,他和周璞只好在高梁秆堆里躲了—天,又饿又渴又累。就这样夜行晓藏地前进,希望能赶到沈阳追上杜聿明的部队;路上他花重金买了几件老百姓衣服,化装前进,胆子也比较大了些,等到走到辽河边正在等渡船时,听说沈阳已解放了,这时,他走投无路,便决心自杀,可手中连用来自杀的枪都没有,他坐在一棵大树下,抱头痛哭起来。准备等到天黑就在那棵树上自缢。周璞苦苦相劝,要他绕道奔葫芦岛,没准赶上国民党撤退的部队。两人起来满满地走,结果在一条小路遇到一小队巡逻的解放军,一盘查,他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求速死。
在自己被俘的情况下,廖耀湘还是显露出他仗义的一面。他对解放军战士说周璞是他的勤务兵,巡逻的人觉得抓住了廖耀湘就行了,再捎上一个勤务兵是累赘,便把国军师长周璞放走了。
此时的廖耀湘,没有了11年前在南京的好运气,没有被日本人俘虏的他终于当了同胞的俘虏。
尾声:功过谁可评
被俘虏的廖,死活不愿意和得胜将军韩先楚握手。进了战犯管理所,廖耀湘还非常自负,常说自己的失败是非战之过,是上面举棋不定,一再贻误战机。 毕生以同乡先贤蔡锷为楷模的他还和其他战俘说,湖南宝庆出了两个杰出人物,一个蔡锷将军,一个就是他。从监狱里出来后,仍然不理睬他当年身边的间谍同事,说他平生最痛恨那些偷鸡摸狗的人。
1961年他被特赦,到了1968年,“文革”正席卷神州,这个国民党的将军自然在劫难逃。他不像范汉杰、宋希濂等人那样识时务,依然性格耿直,当然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在一次批斗中情绪激动,突然心脏病发作,一代抗日名将,就这样撒手人寰。
1974年,当年在辽西俘虏廖耀湘的韩先楚处境很不好,就曾向林彪写表态信并就怀疑张春桥一事向中央检讨,他认为身为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张春桥远不如国民党的战俘廖耀湘,他说:“无论我军吃了新六军多少苦头,又怎样恨死了这个冤家对头,他都不能不对这支精锐之师和它的指挥官,怀有几分敬意。更何况这位新六军的老军长还是抗战名将,曾在八年抗战中出生入死,为中华民族立过战功。可这‘鳝鱼眼’(指张春桥)算个甚么东西?”
未能杀身成仁,一直是他心中的结。他的妻儿后来到了台湾,儿子去美国留学,当时这边的统战工作颇有成效,很多高级战俘的子女从美国回到大陆,他辗转托信给美国的儿子,千万不要回大陆。-----难道他不想儿子吗?大约他有更深的认识,他的儿子后来成为美国一名工程师。
他的同事,原新六军的参谋长舒适存,针对他的遭遇写了一篇《辽西恨》,其中说道:
“ 廖氏秉性骨梗,不谙世故,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酒食征逐,更是外行,既不逢迎上级,朋友之间,更少周旋,家中宴客六菜一汤,入席时每人斟酒一坏,不斟第二杯,惟一嗜好,就是训练,每逢军队驻定,即亲率连、排、班长,从事实战演习,亲身示范,乐此不疲。与人说话,喜直呼姓名,人以为忤,他则认为这是够朋友的亲热表现,说他骄傲,想是由此而来。”
去年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时,凤凰卫视播放远征军的纪录片,其中一位如今生活在泰国的老兵的回忆可做舒适存这段话的佐证,他说孙立人仪表堂堂,不苟言笑,很有派头。而廖耀湘嘻嘻哈哈,和士兵随随便便开玩笑。
我小时候,听大人讲过许多关于廖耀湘的故事,例如他少年时很顽皮,和拳师学了一身武艺,耍齐眉棍的时候,将旁边的鸡鸭故意打死。还有他家老太太一直住在老家,邵阳县政府谁也不敢抓他们家族的壮丁。他的弟弟廖耀汉从国立湖南大学毕业,70年代末落实政策,在县一中教过几年外语。
廖的军事才能完全可能使他有更大的成就,可惜生不逢时,在那场烽火中,多少名将之花早早凋落了,是他们个人的悲剧,何尝不是民族的悲剧?由于是败军之将,关于他的资料很少,我勉勉强强辑录成这样一篇文字,以纪念一位前辈乡贤的一百周年。
一个在抗击外寇战争中屡立功勋的英雄,尽管在内战中落败,但他依然值得我们缅怀和尊重,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历史价值会越来越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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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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