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之子刘源忆杨尚昆:做好人,才能做好官
2007年12月02日 11:32中国青年报 】 【打印

庐山会议之后,一次饭毕,彭老总要与父亲谈谈。因餐厅的另一半是用屏风隔开的会议室,他们就转过去谈。我在饭桌上“打扫战场”,看到杨爸爸站在屏风这边侧耳倾听。彭伯伯说话的声音大而急,满口湖南腔,我一句也听不懂。忽然,他厉声高喊了一声:“尚昆,你也过来!”我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这场景,如今仍历历在目,而红三军团三位巨头战友之间的交谈,一个孩子即使在场细听,也肯定绝难理解。

“文化大革命”前夕,杨爸爸和罗瑞卿叔叔、彭真叔叔、陆定一叔叔首当其冲,第一批被打倒。据说杨爸爸的错误是私录毛主席和常委的讲话,还和罗瑞卿等人一起积极参与反党活动。我敢说,闻者莫不纳闷,既不可想象,更无法理喻,但那年头,就那么怪,大家也就那么“信”了!1966年5月的一天下午,我在大西门打篮球,透过赛场观众,看见妞妞跟着一辆满载家具的卡车缓行,一副“已是黄昏独自愁”的样子,迎着夕阳,垂头走到门口,登车而去。在场的人们议论,说杨家搬出去了。我心里感到异样:两小无猜、一块儿长大,临走也没来得及说句什么。说实在的,就是放在今天,她若真的来告别,我又能说什么呢?

直到1967年4月,在清华大学十万人批斗大会上,我才又远远地见了一眼杨爸爸……不久,又见到妞妞,自是悲喜交集。那时,和平里东有座五号楼,是著名的“黑帮楼”。我们一群孩子常聚在那里,引起派出所和居委会的关注,不分白天黑夜,就来个“突然袭击”“查户口”。我们或藏在箱子背后、壁橱架子上,或蹬窗上楼顶,小时候在军队里学会的隐蔽、攀登、越野本领都派上用场,练到炉火纯青。

1968年年底,又巧了,妞妞和我被同时分配下乡,而两个学校又安排在同一个县。我算被“劳改”,她虽是插队知青,也属被监督之列。我们用鸡毛信方式,打密语暗号,约定时间地点,溜出几十里相会。坐在白杨树林间的草地上、渠墚边,天南地北地聊,追忆似水年华,共抒对亲人的思念。聊到尽兴,宠辱皆忘……现在想起,还挺浪漫。六年后杨爸爸被“解除监护”,下放山西“接受审查”。妞妞去陪伴,走了。我虽更孤独、更寂寞,心底却真为她高兴:总算能与父母在一起啦。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杨爸爸回到北京。我去看望,他显老了些,瘦了许多,比过去严肃了,然而目光炯炯有神,仍是那么有亲和力。不久,我母亲也出狱了。

以后二十年间,不定期的,杨爸爸总惦记着请我们去谈谈。开始,他和妈妈谈当年与父亲相处的许多事,而妈妈又因我是学历史的,让我作陪旁听。日久了,杨爸爸一见我,也爱回忆往事。他记忆力非凡,党史军史上有许多谜团疑案,搞不清原委,他几乎全能讲得一清二楚。当然,也有例外。有一次,他忽然问我:“你说说,为什么毛主席晚年要打倒你爸爸?”我可真哭笑不得,回答说:“您与毛刘是长期的老战友了,怎么问我呢?我每次见您都想问这个问题,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他沉吟良久,抬头自语道:“想不透哇,想不透!”几乎完全一样的问题和场景,也出现在彭真叔叔与我的谈话中。说实在的,他们那一代生死至交都百思不解,后世之人就只有枉猜妄评,恐怕永久也难想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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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胡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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