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中国知青梦
2008年06月18日 16:04凤凰读书 】 【打印

万余名知青围聚在招待所铁门外为自己的勇士送行,一时间泪飞如雨,哭声恸地。他们在外面搭起简易帐蓬或者草寮,点燃篝火,建立宿营地,以便随时声援绝食战友们的行动。

不管怎样说,一九七九年元月二十三日晚九时,历史将记下这个不同寻常的时刻。知青运动终于走到社会和时代发展的十字路口:要么回城,要么死亡。决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中央委员,农业部副部长兼国家农垦总局局长,国务院知青领导小组副组长鲁田,此时正率领中央调查团一行五人在滇南边疆重重叠叠的亚热带山林中艰苦跋涉了半个多月。短短十几天,耳闻目睹,边疆农场的落后和混乱状态实在叫人触目惊心。在大罢工发源地橄榄坝,知青们做了一碗鲜鱼汤招待北京来的领导。鲜鱼汤只有汤,没有鱼,味苦涩,腥味扑鼻。原来知青将河沟里长满绿苔的卵石取来下锅熬汤,而连队长年累月缺菜,人们一年中至少一半时间要吃这样的“鲜鱼汤”。

在这个农场,人们还让副部长参观知青住房。那是一些低矮潮湿的草房,屋顶发黑,漏了许多窟窿,屋里的墙角和床底下竟然长出一簇簇很神气的野蘑菇。扪心自问,十年过去了,知识青年的基本生存条件:衣、食、住、行得到应有的保障了吗?

在滇南某农场,调查团被领入一排草房,赫然看见每间草房里同时居住着两对甚至更多的男女知青。该农场知青中未婚同居和非婚怀孕生子者已达知青总数一半以上。但他们决不愿意正式结婚,因为这样就会断绝了回城之路。

无公路,无电灯,无娱乐,无文化生活。原始的生活好象大山一样把人们封闭起来,一年看两次电影,还要步行几十里山路。

在勐腊农场,一群知青脱下上衣,裸露出遍布身体的累累伤痕,那是兵团时期野蛮专制的终生纪念。统计数字标明,知青中伤、病率高得惊人,有几个数字已经接近或者达到百分之百,患胃病、肠炎、风湿关节炎等急慢性疾病达百分之百,女知青患痛经、月经不调等妇科疾病接近百分之百。

长期处于饥饿和劳累状态的男女知青,精神上承受力已经超过极限,于是普遍复归到一无所有的赤贫状态,极端荒诞和精神变态的事件层出不穷。

如果说青年是未来,是共和国的寄托和希望,那么我们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动员了全社会所有的力量,历时整整十年,牵动城市两亿人口和几千万个家庭的命运,难道就是为了发动这样一场“再教育”运动和制造出整整一代遍体鳞伤的“希望”来吗?

元月二十五日,一封北京急电送到中央调查团手里,命他们即刻前往勐岗农场处理知青罢工绝食事件,并随时通报情况。于是调查团立即掉转车头,星夜兼程赶往数百公里以外那个默默无闻却异军突起的勐岗农场。

绝食第三天,首批绝食者中有一人因身体虚弱出现休克,十多人先后发生不同程度的虚脱。然而中央调查团依然没有消息。指挥部决定,第二批绝食队伍七百余人于二十六日晚七时提前进入绝食现场,开始绝食示威。

就在这时,一封北京急电送到罢工指挥部。电文告之:“中央调查团明日到达勐岗农场。切望青年同志保持克制,不要扩大事态。”

二十六日中午十一时四十五分,刚刚抵达勐岗农场的中央调查团全体人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直奔绝食现场看望绝食绝水已达六十多个小时的男女知青。中央调查团领导隔着锈蚀的大铁门,讲了许多劝慰的话。很显然,知青不需要空洞的安慰而是需要实质性答复,因此铁门对领导讲话毫无反响。后来终于有人从里面递出一张纸条,那是一张血书,上面涂着歪歪扭扭的大字:“……不回家,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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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邓贤   编辑: 陶学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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