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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幼棣，新华社国内部副主编

周荣新，原《浙江日报》记者

吴晓波，财经作家

郑健，时任上海电视台记者

————《激荡·1978-2008》导演顾晓峰

1983年11月16日，全国各大报纸都在头版显著位置转发了一篇新华社的长篇通讯——《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厂长——步鑫生》。与寻常的所谓正面典型报道不同，这是一篇典型的“先内参后公开”的报道。

在有关步鑫生的内参材料上做批示的，是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批示如下:

“对于那些工作松松垮垮、长期安于当外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企业领导干部来说，步鑫生的经验当是一剂良药，使他们从中受到教益。”

又是新华社通稿，又是中央主要领导批示，就这样，这个名叫步鑫生的衬衫厂厂长，一夜之间成为了全中国最著名的企业家。

1983年6月，国务院批转了《关于国营企业利改税试行办法》，同意将执行多年的利润上缴方式，改成有比例的纳税制，以增加国营企业的活力。另一方面，从1982年9月起，国务院先后两次放开了共510种小商品的价格，实行部分价格的双轨制，来刺激国营企业的生产积极性。邓小平甚至还发表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重要讲话。

但是，这时的大多数国营企业实在是积弱已久，很难在短时期内有什么起色。

当年的步鑫生对于改革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自己就是想一门心思把生产搞上去。订货大量涌来，订单很多，他做不出来。他招了很多年轻人，都身强力壮，叫他们做，他们不愿意做。他就提出班组承包，超产有奖，上不封顶，下面保底。这个现在看来很平常，但是这是在企业里面第一次提出这个理念。”原《浙江日报》记者周荣新说。

事实上，步鑫生只是做了当时很多别的国企厂长不敢做、不愿做、不想做的事情。靠着铁腕管理，步鑫生把海盐衬衫总厂办得红红火火，远近闻名。于是，他更加雄心勃勃起来。

他出差不坐火车坐飞机；他开订货会，用出租车把客商从上海直接接到海盐，还公开送衬衫给他们；他甚至别出心裁地到大上海去做广告，这在当年几乎是异想天开。“他当时很自豪地说，当时的上海只有三块广告，一块是日本三洋的广告，一块是中华牙膏的广告，一块就是他海盐总厂双燕牌衬衫的广告。竖在嵩山电影院的楼上面。”周荣新说。

对步鑫生的做法社会有诸多争议，此时胡耀邦再次做出了批示，认为应当抓住步鑫生这个活榜样，来推动经济建设甚至是当年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着的整党工作。步鑫生由此大红大紫。

“媒体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以致引起了很多人对步鑫生的尊敬转到了崇拜，把他看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邀请他来做报告的人排成长队。”周荣新回忆起当年的一个小故事:“有一天步鑫生到一个部门去办事，那个领导出来了，哎呀，老步你来了，我们正在找你呢，那么步鑫生说，我请领导来办个事情，领导说事情可以呀，你给我们做个报告，那么步鑫生就做报告了，做好报告事情也办好了。”

这时候的步鑫生，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精力顾及日常的企业经营管理了。新华社国内部副主编朱幼棣说，那个时候，步鑫生正在准备引进一条西装生产线。而就是这条西装生产线，成了他的“滑铁卢”。

“他当时开始做西装生产线的时候，需要有人来承包，来做这个厂房。他就在一个场合碰到一个人，然后他觉得那个人跟他很投缘，那个人说我能够帮你建车间，他就把这个项目承包给他了，那个人后来没有把车间帮他做好，第一，耽误了他的时间。第二，浪费了他的钱。”财经作家吴晓波告诉记者。

然而，时髦的西装生产线并没有再一次扩大“步鑫生奇迹”。1987年前后，国内消费市场出现周期性的萧条景象，步鑫生的西装流水线还没有建成，市场上的西装已经过剩了。

1988年1月16日，《人民日报》仍然在头版位置刊登了一条消息，标题是《粗暴专横讳疾忌医步鑫生被免职》。至今，步鑫生仍然对这篇报道耿耿于怀，认为当年是各方的推动使得他骑虎难下。其中，媒体的前后态度反差让他尤为不满，甚至立下了从此不见媒体的规矩。

“大概是1988年1月27日的《人民日报》发表过一篇很有名的报道，叫做《一人沉浮，千夫评说》，里面有两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周荣新最后的总结无疑是对步鑫生的传奇一生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