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柏林墙被推倒，在一片欢呼声中，德国走向统一。如今，却有超过五分之一的德国人希望回到东西分割的状态——他们为何“想念”柏林墙？

1989年11月9日，耸立在东西柏林之间那道长160多公里，人为将德国分割了28年的柏林墙在数万人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15年过去了。德国《明星》周刊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有21%的德国人希望重建“柏林墙”，宁愿回到被高墙东西分隔的状态中去。其中，24%认为“为统一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西德人希望“柏林墙”仍然存在。原东德地区也有12%的人表示赞同。

为什么15年后，德国民众会有如此强烈的不满情绪？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如何？

原东德人:生活反差使人“怀旧”“二等公民”常遭歧视

原东德汽车司机、现在柏林经营一家驾校的彼得斯表示，柏林墙倒塌、两德统一后，原东德人生活水平有了明显改善，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外出旅游，拥有自我发展的完全自由，这些无疑都是统一给东部地区民众带来的积极变化。

至于负面的变化，他认为，一是东部地区的高失业率，二是短时间内的剧烈变化让不少东部地区民众无所适从，普遍缺乏安全感和对未来的希望。很多到西部寻找工作机会的原东德人很难融入当地社会，“二等公民”的感觉很强烈。

来自莱比锡的护士西蒙娜说，德国前总理科尔当初曾许诺，东德将变成鲜花盛开的新德国，这让很多东部地区民众对统一后的生活期望过高，幻想短时间内过上与西德人一样的生活。

经过15年重建，东部地区民众的生活水平普遍有所提高，但在工资水平、生活条件等多方面与西部仍有较明显差距。这种巨大的反差令不少人心生不满。应当说，对统一期望过高而产生的失望情绪正是许多东部地区民众萌生“怀旧”想法的主要原因。

近年来，德国政府有意大幅削减用于社会福利方面的开支，更让许多东部地区民众担心自己会成为德国政府改革措施的牺牲品。

“就我来说，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我的文凭不被承认，”西蒙娜说，“我原来是一家大医院的护士，可现在只能在一家养老院当护工。而且西德人在我们东德人面前很骄傲。比如说，统一后，我们夫妇都来到西部，并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前两年，我们买了两辆车，我丈夫开一辆大宝马，邻居就看不过了，说:‘你们（东德人）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车。’”

原西德人:东部重建效果欠佳决策错误失业率高

来自原西德的工程师卢卡斯说，德国东部地区重建之所以未能取得理想效果，原因有很多方面。统一之初，德国政府对东部发展前景过于乐观，把建筑业作为东部地区主要的经济增长点，并利用税收优惠政策大力刺激东部发展。随着建筑业的饱和以及德国经济近年来陷入停滞，建筑业也成了阻碍东部地区经济发展的沉重包袱。

另外，德国政府统一后成立的托管局未能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从根本上对东部地区原有的产业结构进行调整，而是采取把所有原东德国有企业全部私有化这样“全盘否定”的做法，导致大批工厂倒闭，失业人员激增，进一步加重了德国政府的负担。

此外，德国政府在东部地区投入的大量资金一部分被用于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这虽然也创造了一些就业机会，但与投资第三产业相比，效果相当有限。德国政府原本希望通过改善东部地区的基础设施达到吸引外来投资的目的，但随着东部地区劳动力成本逐年提高，东部地区在吸引外来投资方面已经没有任何优势。而没有外来投资，就不会有新的工作岗位出现，减少失业也就成了一个空洞的口号。因此自统一以来，东部地区失业率长期保持在20％以上。

在谈起柏林墙倒塌以来的变化，曾经生活在西柏林的兰纳斯表示，柏林墙倒塌也使他们赢得了自由。他们再也不用被困在西柏林这样一个孤岛上。两德统一使柏林焕发了生机，重新成为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

不过，他也承认，过去15年里，许多人从四面八面涌入柏林。柏林的住房变得越来越紧张，价格也越来越贵，而且犯罪率也有所升高。

反思总结:由喜转忧原因多样发展成就不应抹杀

德国作家京特·德布勒因撰文指出，不少西部地区民众对柏林墙倒塌由喜转忧，原因多种多样。

统一前，当时的西德正处于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许多人相信，西德不仅有能力“接纳”东德，而且有充足的能力将东德“消化”掉，从而再一次圆自己的“大国梦”。加上当时西德总理科尔许诺，东西德统一不会让西德人自己花钱，也让许多人对未来产生许多不切实际的憧憬与希望。可事实上，两德统一伊始，每个西德公民都要交纳8％的“团结税”支援东德。这就意味着，原西德人要为东部地区的建设埋单。

在德国政府“输血式”的财政援助下，东部地区经济有了很大发展，民众生活也得到明显改善。但由于东部地区自身目前仍缺乏“造血”功能，德国政府无法减少、更不用说停止对东部地区的援助了。近年来，随着德国经济连年停滞不前，令不少西部地区民众愈发觉得，对东部地区的援助是极其沉重的包袱。

德国经济部官员克劳斯指出，虽然目前德国东部地区存在诸多问题，要使东西部人民真正融为一体也许还需要多年的努力，但统一以来，东部地区的经济建设取得很大成绩。东部地区目前兴起了众多新兴工业城市。

根据负责东部建设的德国交通部长施托尔佩日前公布的“统一年度报告”，去年德国西部地区经济增长率为0.2％，而东部地区则达到0.3％。东部地区自2000年以来首次在经济发展速度上超过西部。报告还认为，东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已经渐渐步入正轨，“在很多方面已经具备了国际竞争力”。而且，除了偶尔出现一些新纳粹分子活动之外，东部地区自统一以来没有发生过社会动荡，政局相对稳定。

展望未来:重新定位需平常心希望民众抛弃隔阂

波兰前外长巴托谢夫斯基认为，德国人，尤其是部分东部地区民众看问题过于悲观。对于柏林墙博物馆在柏林墙倒塌15周年之际在查理检查站重建一段“新柏林墙”，大多数受访者认为，如果重修新墙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记住那段历史，是一件好事；如果是迎合部分人重新回到分裂状态中去的愿望，那就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

分析人士指出，民意调查结果只是反映了部分德国民众对东西部融合进程不满而产生的一种失望情绪。处于柏林墙倒塌、社会大转折的时期，每个德国人都不得不重新定位。有得有失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现象。

虽然许多东西可能与想象的不同，但人们不应将两德统一后所有变得不好的东西全都归结于统一。有识之士希望，德国东西部地区民众能够不再相互指责，团结起来，消除彼此的偏见与心理隔阂，共同努力，解决德国目前面临的各种难题。

戎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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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墙的由来

东西德1949年分别建国后，每年都有大批东德公民越过边境跑到西德。仅1961年6月就有数万人逃往西德，严重威胁到东德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东德中央政治局秘密决定，建立一座柏林墙来阻止外逃浪潮。

1961年8月13日凌晨，2万多东德士兵仅用了6个小时，就在东西柏林间43公里的边界线上筑成了一道由铁丝网和水泥板构成的临时屏障，切断了东西柏林间的自由往来。

8月18日，柏林墙建设全面展开，并于1964年建成。“柏林墙”不仅位于东西柏林之间，还延伸于东西德边界上，全长169.5公里。柏林墙的外围还有一道3.5米高的通电铁丝网，铁丝网与墙之间有50米宽的空地。墙高约3.6米，上端还焊接有光滑圆形铁筒，让人无法攀登。由于柏林墙的建成封死了192条街道，因此柏林墙设有7个过境站，供两边人员来往之用。

然而，柏林墙并没有能完全挡住外逃的势头。据统计，柏林墙存在的20多年里，有约5000人试图越墙而逃，至少有200多人死亡，其中100多人在越墙时被开枪打死。

1989年，新上任的东德领导人克伦茨决定开放柏林墙关卡。11月9日，在宣布东德公民可以自由穿越柏林墙的那个晚上，约10万人从柏林墙的东边涌向西边，推倒了部分墙体，28年的人为阻隔就这样消失了。

1990年6月13日，东德政府开始拆除全部柏林墙。1990年10月3日两德实现统一。

今年十一月九日是柏林墙倒塌十五周年纪念日，一位老人站在柏林墙断壁前回望 新华社记者吴晓凌摄

“柏林墙”全长169.5公里，其中包括水泥板墙104.5公里、水泥墙10公里、铁丝网55公里。沿墙有253个望塔、136个碉堡、270个警犬桩、108公里长的壕沟。还有一接触就会发出信号的铁栅栏119.5公里和巡逻道119.5公里。新华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