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针对成都德瑞集团旗下成都外国语学校教师罢课，旗下成都实验外国语学校和成外小学教师声援的事件，秋风先生在《南方都市报》撰文《期待私立教育家的公益自觉》，探讨民办教育的社会定性。

秋风先生说，“中国社会需要一批教育家，从理论上说，教育家最合适的成长土壤是民办教育领域。因为在这里，教育从业者拥有较大的自主权。过去若干年来，也确实涌现了一批教育家。他们成功的原因在于，不是把学校当企业来办，而是当成一种社会公共事业来办。他们当然也收取学费，有时候也会出现收大于支的情况，但他们终究有一种公共事业的自觉，把所有收入全部用于教育事业。”

但在笔者看来，以目前中国的社会环境和教育环境，对民办教育者讲述这样的道理，未免太过超前——而应该要求民办教育者，在把学校当企业来办的时候，能做一个合格的企业家，这就是当下民办教育的幸事了。

不妨来看成都这所民办学校的情况。根据《新京报》11月10日的报道，按照成都外国语学校学费每人每年25000元计，6000名学生，年入1.5亿元。但400多名教师，每人年收入平均2万元，校方只需支付800万元。同样，成都实验外国语学校年入近1.5亿元，每年只需支付300多名教师600万元。而同属德瑞教育集团的成外小学老师称，成外小学学费每人每年26500元，近2000名的学生，学校一年收入就是5300万元，而教师月工资最多只有2000元左右。

根据教育研究机构的研究数据，中小学的运行费用中，教师工资一般占70%，其余的行政办公费用、维护费用占30%，以此计算，在成都外国语学校，全年的运行费只有1000多万——算到顶，也就2000万元。用总学费减去运行费，将得到1.3个亿。那么这所学校的固定资产是多少呢？就以4亿元计（据媒体报道，2000年，德瑞投资3.97亿元改善学校设施和环境），再以10%的固定资产折旧率计算（这是极高的比例），固定资产折旧也不过4000万元。也就是说，不管怎样计算，这所学校每年的收益至少9000万元以上！这还只是这个集团的一所学校，如果考虑其他学校，它每年的盈利是多少，读者可以算出。

在这样的学校里，老板挣钱是毫无疑问的。而发生劳资纠纷，出现教师工资奇低的情况，这已然不是教育家的理想的问题，而是做一个合格企业家的问题。可以说，一个守法的企业、一个注重长久经营的企业、一个稍微知道人力资源是企业重要资源的企业、一个略有些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也不会如此:为教师们按照亏损企业的标准缴纳社保，老师请假要扣150元，请生育假只能领到400元左右最低生活保障,有好事的老师拿着社保账号到社保局网上查询，结果他们的社保缴费记录显示为零。（《南都周刊》11月14日）换句话说，我们只希望他们不要把学校作为“提款机”，把赚来的钱统统提走，而不考虑教师的基本待遇、基本保障，也根本不考虑学校的持续发展，劳资纠纷就不可能发生。

其实，除了办哈佛、耶鲁这样的私立学校要烧很多钱，根本不指望能有回报外，无论是办普通本科，还是高职，还是基础教育中的特色学校，只要办学质量有一定保障，生源不成问题，基本上是保赚不赔的。分析国外的高等教育，也就是少数高等教育、精英教育学校，才是公益性很强的，职业学院都走市场化道路。这说明什么？不要用“公益自觉”蒙蔽了办教育其实也赚钱的事实，应该基于这一事实，对民办教育者提出最切实的要求:先做好企业家，其次才是做好教育家。

在笔者看来，对于民办教育者，想要上好企业家一课，懂得怎样经营、管理一家“企业”，做强“企业”，把“企业”办为“品牌企业”、“百年老店”，做到这一点，也才有做教育家的可能。最终，这两者很可能殊途同归，在办好一家教育企业（须尊重教育规律，需注意教师权益，需满足受教育者需求）的同时，成就为教育家。否则，“教育家”可能止于空谈，而且，还有人可能以“教育家”、“公益”为旗号，做一些奸商的勾当。比如成都这所学校，居然一直上报亏损。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