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
到达玉树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诧异。
诧异于它的平静。
虽然街边的废墟提醒着地震的刚刚发生。但是街上有很多人就是那么坐着,有人撑着伞,有人骑着摩托在街道上跑。
没有恸哭。没有呼喊。在烈日下,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就像做了一个噩梦,迟早会醒来,恢复原状。
这也许是他们的情感表达方式。
玉树大部分是藏族,很多人不会说汉语。他们表达情绪的方式很简单,你看着他,他就会直视你,眼神坦诚。在路上,有时候会碰到一个人,他伸出大拇指,往上晃两下。你摇头,他就继续往前,对于讨要他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在民族职业中学宿舍废墟边,我碰到几对父母。他们远远地坐在一边,背对着宿舍楼,不说一句话。就静静地等着,那天下午,没有尸体挖出来。快到晚上了,几个人站起身来离开。问他们,他们指指废墟,“孩子在里面”。
在一个帐篷医院里,碰到一个母亲。一岁大的孩子被裹在她的藏袍里,侧露出头,小手指一直在嘴边吮着。孩子实在可爱,我就用手一直轻轻碰她的脸。和那个母亲语言不通,她不断地兜着藏袍转动着让小孩离我更近一些,然后轻轻地笑。后来有人翻译,我问她家里怎么样,她沉静地看着我,告诉我丈夫去世了。
有人说,藏族人对生死的看法与我们不同。在格萨尔王广场上,有一间帐篷里点满了酥油灯。来点灯的人对着喇嘛低着头倾诉,之后点上一盏灯。点灯的时候,他们脸上有平静的满足。喇嘛说,死去的人路上太黑了,有了这盏灯就有了光明。
死去亲人的人,常常在说话的时候,说一句话念一次经,这是他们纪念的方式。
有一个寻找儿子的父亲。他在玉树四处寻找。但是当问到结果时,他说找不到也没办法,这是命。他说不管生死,他回家都会给孩子念经祈福。
随便进入废墟旁的一个家庭,常常会听到同样的回答,地震了,几个亲人没了。陪着他们沉默的时候,他们会说死去了就死去了。死去了,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处理了尸体,他们觉得心有所安。
有的人不愿意提起逝去的亲友。整个家庭在睡觉前,躺在帐篷里默默地念经,装作谁也没听到彼此。
也看到过哭泣。失去六个孩子的母亲,一直在淌眼泪。但说到以后,她说,她会继续有孩子,继续疼孩子。
在他们的世界里,什么都趋向于简单。地震过了,他们继续生活。
□张寒(本报深度报道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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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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