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社论

2004年3月，昆明一女子企图自杀时被消防员救下，当地媒体记者拍下三名协警将女子带走的照片并发在网上，该照片从此在网络上以惊人的速度疯传，并且，“协警救人”渐渐被误读为“城管抓小姐”、“协警抓小姐”，甚至有知名艺术家还据此照片创作了一件引起轰动的艺术雕塑，在照片传播的6年期间，尽管拍照记者和相关媒体都站出来澄清，却始终无法阻挡谣言的流传（据4月24日《南方都市报》）。

网络上有言，有图有真相，可是，一张真实的照片为何反而遮蔽了真相，引发了一场浩大的网络流言传播呢？

这其中，当然与网民只出于义愤，缺乏识辨能力有关，甚至不排除一些网民不负责任，以恶搞为乐。不过，从“救人”到“抓人”，跨越不是一般得大，更多的网民为何轻易被蒙蔽？简单分析，“协警救人”照片被误读，或许有着多重的客观原因:

其一，只要懂点法律常识就会知道，“城管抓小姐”是何等的荒谬，而众多网民之所以对此深信不疑，明显来源于长期以来形成的对城管权力的认知。城管几乎什么都管，总是出现在各类执法的第一线，已经给不少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城管的权力已到了无远弗界的地步。且城管的权力缺乏有效的约束，大街上追人抓人，频频卷入暴力侵害事件中，更使得许多人觉得，城管拥有警察那种“抓人”的权力，并不令人奇怪。该照片的作者黄兴也承认，民众“对城管成见太深”，当黄兴在博客上作出澄清时，大多数人根本不信，甚至还有人问他，“收了多少钱帮城管说话”。

其二，在“协警救人”照片以讹传讹的6年中，只有拍摄者和媒体站出来澄清，从未有相关的政府部门站出来戳破这一谣传。不管是协警还是城管，均牵涉到重要的执法部门，网络上出现这样一个涉嫌侵犯公民权利的恶劣个案，按理说，相关部门没有理由沉默，可遗憾的是，结果恰恰相反。事实上，该照片曾被人注明“四川某地某晚城管抓小姐”，但丝毫没有触动四川的相关政府部门；拍摄者在网上澄清，媒体在昆明当地登报澄清后，似乎也未引起昆明相关政府部门的注意，一些政府部门对于网络舆论和社会公共事件的迟钝和冷漠，由此可见一斑，而这，正是谣言传播长达6年，至今仍在传播的一个原因。

其三，仅仅看那张“协警救人”的照片，丝毫透露不出半点“救人”的温馨感人。相反，女子拼命挣扎，在众目睽睽下衣不蔽体，隐私荡然无存，几个表情漠然的协警提着她的手脚，就如同提着一个毫无生命的物件一般，此情此景，任何人都会产生一种对弱者的同情和对强权的厌恶。“救人”当然是崇高的，但是，“救人”的同时如果抹杀个体的尊严，在人性化的细节上处理不当，不但令人难以接受，更容易造成误解。为什么女子被消防员救下后，帮助她的不是心理医生或是有经验的社工，而是协警使用粗暴的办法将其带离，其中暴露出公共救援的痼疾，无疑值得反思。

谣言虽然为杜撰，却反映出一种普遍的社会情绪，照片虽然被误读，但对于照片背后更广阔的社会生态，并没有半点误读。就此，倘若能引起权力部门的正视，进而约束、规范权力行使，一张照片的误读或许并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