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9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14时28分,全国哀悼的时刻。家里异常宁静,或者说我已听不见外面的响动。时钟每滑过一个刻度,我的心就骤然抽紧一次。终于,外面笛声大作、防空警报鸣响在耳际,我默默地起身,低头向汶川地震的死难者默哀三分钟。这一刻,此前积蓄的所有感情终于喷薄而出,泪如雨下。
死难者们,我该如何去哀悼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同胞,都曾经鲜活地活着,而此时此刻你们的灵魂却已升入天堂,今生今世我们再没擦身而过的机会。你们是父亲、母亲、儿子和女儿,你们赡养老人、抚养孩子,躬耕于故土,埋首于桑梓,一点点积累希望,一步步企及幸福。但天崩地裂,你们的肉身连同你们的创造瞬间化为乌有,天地不仁,这个世界亏欠你们!14时28分,我以卑微的感念,向你们表达无上的哀矜,感谢你们在世的每一秒钟,我们必将把你们的名字与容颜一一刻上大理石碑,与你们曾置身其间的这个民族,一起实现永恒。
劫后余生的人们,我该如何去慰藉你们?地震当前,你们幸运地逃脱了死神的魔掌。但你们身心俱疲、肝肠寸断,你们是丧失父母的孩子,是丧失孩子的父母,是丧失妻子的丈夫,是丧失丈夫的妻子,是丧失腿脚的残障人士,你们虽然幸免于难,但巨大的伤口或许需要一生去舔噬。14时28分,我以坚定的誓言,向你们宣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竭尽所能的帮助、呵护和抚慰你们。灾难给了我们一个痛苦的开始,但结局掌握在你和我的手中,我将与你们一起共经风雨、同见彩虹。
孩子们——嗷嗷待哺的婴儿、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们,我该如何去怜惜你们?灾难于你们更显残忍,瞬间便成孤儿、便成单亲。但,亲爱的孩子们,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深爱你们的爸爸妈妈、伯伯叔叔、爷爷奶奶和老师。正是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你们,把死的深渊留给了自己,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延续他们的血脉和精神。14时28分,我以你们爸爸、叔叔的名义,向你们表达怜爱,必将全力以赴把你们抚养长大。你们失去了很多,但请你们相信绝不会失去快乐、健康的童年和少年。
所有身在前线的救灾者们,我又该如何去尊敬你们?国家遭此大难,你们不抛弃、不放弃,毅然决然奔赴灾区,仅靠着一双徒手不知拯救了多少的受难者,生命的价值在敬畏和体恤中变得崇高起来,一如你们疲倦却伟岸的身影。灾难当前,这是我们唯一可恃的凭借,使无力者有力,让悲伤者前行。14时28分,我以一个普通中国人的身份,向你们表达崇高敬意,于废墟之下的人们,你们毫无疑问就是天使,给铺天盖地的黑暗注入了星星点点的亮光,你们当真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而我,与灾区人民一道,将永远保持一颗感恩的心,铭记你们的大德无边。
我,一个人的14时28分,爱恨交织、愁肠百结,只言片语不能表达心中万一。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符号,代表了一个蔚为广大的群体。“我们”,通过卑微而尊贵的创造,勾连起一个民族在灾难面前的集体肖像——挈妇将雏、守望相助、风雨同舟、不屈地前行,直至灾难俯首、黑暗遁去。
作者:
张若渔
编辑:
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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