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整顿、发展时期：装备发展经历了三个全新阶段

郑明少将：那么到了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时期，我们大概还有三个阶段。

第六阶段，也就是这时的第一阶段是“自行研究设计，完整配套自制”。这时就诞生了现在中国第一代国产作战舰艇。它的标志性产品就是051驱逐舰和091核潜艇，这是我们的第一代核潜艇，而且是全部自力更生的，基本上全部是自行研究设计的。我们是在自己研究的基础上，吸收借鉴了国外资料，配套产品同样也是百分之百的中国化，任何一个大东西、小东西、原材料全都是中国的，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世界上完全能够自己造核潜艇的国家，除了美国、苏联、法国可以独立建造外，英国实际上都不行。英国的核动力是买的，英国的有一些导弹也是买的，像驱逐舰也是这样。而我们是全部，中国的装备虽然性能水平不高，但是全部自己造出来的。

这里特别体现我们的一些基本经验，就是上面所说的第四条——“实事求是，循序渐进”，这是我们的基本经验。我们不做过分的要求，在全军里面，某种程度上应该说海军做的最好。空军有些飞机为什么老弄不来新飞机？因为要求太高，要求得过高，就如同航母一样。所以，实事求是的问题真的在各方面都能体现。有的时候，国产装备暂时没有满足我们的作战需要，但是工业部门已经努力了，但现在还做不到。我们就承认这些成果，理解工业部门，理解我们的科学家，他们暂时没有这个水平，但我先要了，而且我还表扬他，鼓励他，让他们继续努力，这样人就有奔头了。

第七个阶段，叫做“引进，提高，研究”。引进，对于这个的理解很重要，我们叫“引进概念”，就是引进技术而不着眼于采购装备，这也是我们区别于其他军种的地方。

在我当装备部长的时候，特别不主张成批的采购外国装备。我们着眼引进外国技术，采购是少量的，在它的基础上搞提高研究，然后实现系统改进自制。系统的改进，不再是局部的，而是着眼于整个系统的改进。这个时候就诞生了中国的第二代的驱逐舰和潜艇。

从中国第一代国产主力舰到第二代国产主力舰艇，我们又增加了第五点基本经验，就是“引进技术，提高起点”。而且这个技术，我们是在东方、西方都抓住了机遇，当时西方也开放，欧洲甚至美国都对我们作一定程度的开放，所以我们就没有像从前那样一边倒，只搞苏联的技术。

但是当欧美对话关系变化后，跟苏联又恢复了合作以后，苏联的技术我们吸收，但是目的是提高我自己的起点。我花费了国家的经费投入，目的是节省了时间。所以曾经有一个法国人跟我谈判的时候就讲，他说你们买炮，哪里有买一门的？买两门的？我说，你愿意你就报价，我可以告诉你，我买你的炮，我也在自己研究，我不会买多的。今天你要跟我做生意，我也诚心诚意让你赚钱。但如果你今天这个时机不抓住了，在过了一年以后，你再便宜我也不要了。

当时我是说白了，这个法国人后来承认说：“你们到处都写着‘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标语。”我说，我花钱买的是时间，这些技术问题我迟早会解决的，我买你等于我买了时间。我指出，这也是双赢，你赚你的钱，我得我的时间，最后他同意了。我说你不报这个价，你一定要买4门、10门，我说也有可能。如果你说很便宜，我也都买，你就报吧。这就是我们的一个基本经验。

再有一个，为什么那个时候能够搞出第二代主战舰艇来？整个中央的决定是对的——重点突破，有限发展。当时有一段时间，经济为中心，国防要压缩，需要忍耐的时候，全军每一个军种只能有一些是作为国家重点发展的，这样才能集中力量。所以我们能理解，我们能忍耐。我们尽量让这一行来带动海军其他方面的发展。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才可能在最困难的时间，集中精力，先把经济发展上去，然后继续发展国防才有可能。但是怎么掌握这个“适度”发展，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第七条基本经验，则是“同步建设”。什么叫同步建设？当装备发展了以后，随之而来的军事学术思想、技术勤务保障、后勤的保障等等全部要变化。

在马的时代，只要有草料，后勤就够了。后来就讲究油料，现在又讲信息化战争，所以每个时代的后勤完全不一样。例如，过去只要跑的快就行了，现在有的作战不需要跑的快，跑的快反而认出来你是“跑的快”的，你就是主要舰艇。你跑的慢一点，跟别人混起来，在电子战里面，还不好分辨。反而你还跑的慢的，还不受损失。这里的意思就是时代在变化。同步建设的问题，要跟装备以及其他工作相联系，所以这个大时期叫做“改革、整顿、发展”，这里都有关系。

中国海军装备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即第八个阶段，叫做“成套引进，综合提高”。实际上就是，又和苏联（俄罗斯）进行第三次技术合作，形成了我们从苏联采购过来的第三代装备。

这些做法的用意，我理解就是刚才讲的“同步建设”。更多地学习苏联的一些更完整的现代化海军军事学术、勤务保证、装备研究、兵种联合作战等等知识。只有通过购买和成套引入，学习他们的指挥部风格，学习他们的后勤部风格，才能真正达到真正学会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