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老三届”:与共和国命运紧紧胶粘的一代(图)
2009年11月24日 09:59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其实在1976年高崇辉被清查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对象,也是鹤岗的知青。每次回家探亲时,他常到她家去,由于当时他是上了报纸电台的名人,她的父亲对女儿说:高崇辉将来肯定有发展,你要多接触他。他们准备那一年的元旦结婚的,谁想到11月份,高崇辉被隔离审查了,他们的婚事便彻底吹了。

转眼到了1978年下半年,清查小组要他写材料,要的很急。他写完了,来不及抄,正赶上团部文教科的一位上海女知青来,高崇辉无奈中请人家帮忙,话说得有几分凄凉:“清查小组要我写这个材料,要我态度要好。我求你帮个忙,替我抄抄。”

女知青答应得很爽快:“行,我替你抄,再帮你改改!”其实,在这之前,女知青对他就已经关注,抄材料成了他们进一步接触的契机。这一年的年底,女知青要离开北大荒返回上海,临行之际,她主动提出要和高崇辉交朋友。

这似乎很难让高崇辉相信,上海女知青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她很坚决而且考虑得很长远地对他说:“你要是以后站起来,我再回来。站不起来,就和我一起回上海。”这一瞬间,高崇辉很感动。两年后,1980年的春节,高崇辉和她结婚了。

而就在1979年4月,高崇辉的命运再次发生了戏剧性变化。当时省委书记到北京开会,在飞机上与省团委书记、省委宣传部部长相遇,随便聊起天来,就顺便问起高崇辉,这位团委书记说高崇辉还在被清查。省委书记又问宣传部部长到北京干吗去?宣传部部长说,粉碎“四人帮”后全国青联要恢复第一次开会,要各省报青联委员的名单。省委书记对宣传部长说:你下飞机立刻买机票回去,到农场了解高崇辉的情况,如果情况属实,名单换掉,青联委员的名单报他!

就这样,高崇辉成了粉碎“四人帮”之后第一届全国青联委员,他所有的职务重新恢复。1979年,他参加全国青联代表团到英美法和西德等国访问。但这一切并没有妨碍他办到上海与妻子团聚的决心,他对似乎是失而复得的这一切,也没有了年轻时的激动,乃至感激。他在沉浮的命运之间,想到关于生命,关于思想,关于人生的许多。

1986年底,高崇辉来到了上海,这一年,他37岁。青春已经逝去,曾经拥有过的光彩也已经逝去。如同浩瀚海洋一般的大上海立刻将他吞没。一切,他要从头再来。

他愿意做些实事,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人生的价值。以前的一切是已经翻过页的书,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下一页他想用自己的行动书写人生的价值。应该说,他干得不错。这就是这一代人的能力,也是这一代人的素养。无论社会如何对待,无论时代如何颠簸,无论命运如何沉浮,这一代人总是实干着,上要对得起良心,下要对得起人民。

他在上海农场局下属的粮油公司担任副经理兼经营部的主任,这个粮油公司在他上任前是有名的烂摊子,三年的时间,他使公司的利润翻了两番。公司从分配的十套房子里,拿出一套给他,作为对他工作的肯定和奖励。但他拒绝了,他说房子正紧张,我能要吗?这样拿了房子,以后还怎么工作?

他还说:“当初,我想的是要为革命,但那个革命太空洞了。现在,我想的是为老百姓。老百姓总比空洞的革命要实际得多了。”说出这话来,他显得并不轻松。从空洞到实际,他从19岁走到40多岁,走了20多年,这是整整一个青春的季节。

如今,高崇辉58岁了。他对于给予过他荣誉、浸泡过屈辱的北大荒情感复杂,却始终没有改变对于那里的一往情深。北大荒有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困难的老知青,支持北大荒的发展,高崇辉每年给基金会捐赠一万元。

有一年,高崇辉重返北大荒,看到当年待过的生产队的队部那样的老态龙钟、破败不堪,他出资40万,重新修建队部。如今,这个新队部被当地的人们称之为“崇辉楼”。其实,那里只是他留下的一个青春的脚印。

北大荒和他相互难忘,都还在彼此的心中和视野里。

爱情故事

陈光顺和童建华是1969年从上海来的知青。那时,陈光顺是队上的统计,后来又干过机务,最后是副队长。人长得高大挺拔,面庞英俊。记得队上曾经排过样板戏《红灯记》,几乎众口一词,李玉和非他来演莫属,尽管他一再推脱说自己根本不会演戏,大伙依然非拉他上阵不可。虽然他一口上海腔唱得差些,但他的扮相要远远赛过胖得有些臃肿的浩亮,上台一亮相,满堂喝彩声。

那时,童建华先后干过农工、机务,又当过文书。她人长得苗条又秀气,身材尤其好,个子高高的,腿长长的,即使厚厚的大棉袄遮住了漂亮的三围,也遮不住她天生的美丽。而她的性格比她人还要美丽,极其温和得体,有一种在当时难得的书卷气。她的字写得和她人一样的漂亮,一看就知道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和训练。她不多言多语,干活任劳任怨,从不怕吃苦,和有些娇气的上海女青年大相径庭。

如果说陈光顺像是北大荒上一棵挺拔的白杨,童建华确实像是一株秀美的白桦。因此,当他们两人相爱了,所有的人都觉得是天设地造的一双,都为他们祝福。

其实,恋爱对于童建华来说,是当时一种无奈的选择。童建华从心里绝不想在北大荒找对象,更不想在北大荒结婚。她出身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读书一直是她未泯的希望,尤其有了可以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消息之后,这种念头便像燃起荒火般烧得心里难受。以她干活的态度,以她的好人缘,当然也应该包括她的好模样,队里推荐工农兵上大学,自然推荐上了她。谁知,政审不合格,说她的父亲有历史问题,大学之门无情地向她关闭了。就是这时候,她相中陈光顺作为自己的对象。人生失利之中,恋爱给了她温情的抚慰和补偿。

所有的领导都会喜欢像陈光顺这样的人,忠厚能干又听话,出身又是地道的工人,家里家外光滑得没有一点毛病。因此,他刚到北大荒不久就入了党、提了干,成为了当时需要的典型。他像是一张白纸,任人在上面描绘当时流行的最新最美的画面。这种画面曾经使得他一度辉煌,却在关键的时刻遮挡住了他的去路。推荐工农兵上大学,便没有他的份,因为他是被培养的接班人,当然要留在北大荒发挥作用,他已经自觉地斩断了上大学的念头。

1976年,最后一批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像是旱天中稀少的雨点,童建华幸运地赶上了这列末班车的尾巴,被推荐上了哈尔滨的一所中专,学金属专业。虽然没能上梦中的大学,毕竟离开了北大荒,有了学上,也算是退而求其次吧。

陈光顺为童建华送行时,—下子百感交集而无法言表。来北大荒7年,恋爱3年,感情同时融在这片土地和女友身上。他当然希望她如愿以偿,但又舍不得离开她。他庆幸她终于上了学,又为笼罩在自己身上一时的辉煌而脱身不得,痛苦得无处诉说。

幸亏这样的日子并不太长,一年多后,“四人帮”被粉碎了,高考制度恢复了,陈光顺考上了哈尔滨的中专,他欣喜欲狂,即刻打点行装,奔向哈尔滨与童建华会合。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相逢和读书的喜悦还未过去,旋即刮起了知青返城风,而且越刮越猛,上海在向他们招手了。陈光顺和童建华商量,他们这一届学生毕业后全部都要留在哈尔滨,到那时再办回上海恐怕就难了,他想退学回北大荒,再办回上海可能要容易些。那么,就得把可以到手的文凭丢掉。童建华支持了他,先回去一个人,总算先有了一线光亮。读书和回家,是当时身在异乡的多少知青心里的两大情结呀!

于是,陈光顺和童建华再次分离。陈光顺回到北大荒,农场已是面目皆非,知青宿舍人去屋空,一片凄凉。他知道轰轰烈烈的知青上山下乡已经到了尾声,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尾声会绵延那样漫长的时间,直到他和童建华进入老年。他不知道时代的震荡,只不过是轻轻翻过的历史的一页,而对于个人却是整整一生。在历史面前,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弱小和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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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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