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生命都没有了”
“在四十一团,我是挨整挨得最厉害的,感情很复杂,我就是忘不了那块土地,因为自己在那儿度过青春,在那儿挥洒过血汗,永远忘不了。”老鬼说。
在兵团,老鬼历经磨难,现在想起来,他归结为自己“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块儿”惹的祸。
“我特别喜欢练块儿。中学时代,我就喜欢摔跤打拳,练拳练得特别上瘾,我(每天)就练这个。在学校,我还是很有名的。”老鬼说。
当年,老鬼和同学到了锡林浩特,要求插队落户。当地不接收,他们写血书表决心,感动了锡林郭勒盟军分区司令员才被留下,分到牧区。
“当时下乡的时候,我现在一想就是当时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块儿,所以就有点狂。”老鬼说,“牧民都爱摔跤。那时候没人管理,我没事干,整天没活儿,待着手脚就痒痒,我就和牧民摔跤,结果因为他们没有技术,常常被我给摔倒。他们没想到北京来的中学生还有这么厉害的,很惊讶,后来(我)就摔出名了。”
连里有一位山西籍复员兵,特别壮,自称摔跤特别厉害,他要跟老鬼摔跤。
当时,老鬼觉得自己是知青,是来接受贫下中牧再教育的,就推辞了。
“马波吹牛呢,他3个也不行,我叫他,他都不敢跟我摔。”复员兵跟别人说。
有个知青告诉了老鬼,他听了特火。
“我们摔一跤。”1969年10月1日,在七连食堂前的空地上,老鬼跟复员兵说。
“行!”老鬼在北京不仅和同学练摔跤,他还找过专业运动员学习,他胸有成竹。
“我们摔死跤。”复员兵说。
“行!”老鬼毫不示弱。
所谓“死跤”,就是两个人先搂住,然后再摔。
“他把我勒得很紧,然后开始摔。他光有力气,没有技术,真摔起来就不行。我用腿把他缠住,他怎么摔都摔不动。当时我就特别计较,一跤都不让他,(我)赢得很彻底,摔了他个8:0还是7:0,记不清了。”老鬼回忆。
当时,战友们都来围观。大获全胜的老鬼很得意。
“我当时特别年轻气盛,现在想,当时干吗非把人家摔得那么惨,他又是我们班长,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我就因为跟他打架,(被)打成了反革命。”老鬼说。
老鬼被监督劳动改造,在山上打石头。他精神上压抑,甚至想一死了之。
一天,草原上刮起白毛风,下雪了。山上十分寒冷,大家停止干活儿。
“马波,你出去吧,这个文件你不能听。”排长组织大家传达中央文件时对老鬼说。
“其实那时候,那么多战友和我一起干活儿,慢慢都熟了,对我还可以。结果排长这么一说,我当时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特别痛苦,没办法,我就出去了。”老鬼说。
山上有两个蒙古包,老鬼可以待在另一顶蒙古包里。但是两个蒙古包离得很近,可以清楚地听到隔壁的声音。
老鬼独自上山了,那天大雪把石头埋住了,他就在石头底下掏个洞,钻进去了。
“当时特别痛苦,就想活着没意思,这么活着有什么劲儿?还不如……当时山上打石头有好多炸药,(我)跑到团部,把那雷管一对,炸死算了。”老鬼回忆。
晚上,排长传达完文件看不见老鬼,就到山上找他。
排长四处喊没有回音,最后在雪洞里找到了老鬼。
“我真不想活了!”老鬼说。
“你别这样,你要是死了,黑锅永远背着!”排长劝他。
“我想也是,要是死了,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老鬼释然。
老鬼沉默着,坚持着,他坚信有一天,自己会平反的。
“我当时正在挨整,我就觉得他们比我还惨,我这就够惨的了,他们竟连生命都没有了。”当老鬼得知大火中有许多战友被烧死,他感觉自己的遭遇与牺牲的战友比起来,有些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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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泊寒 张媛娜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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