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宋立嘉:青春在草原上飞扬(图)
2009年12月21日 11:16北方新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本期人物

宋立嘉

籍贯

山东

插队地点

巴彦淖尔

主要事迹

经历兵团生活磨砺

18岁的宋立嘉向往在草原上骑马,于是报名到了兵团。在兵团,挨饿不是好滋味,宋立嘉背着衣物到农村换粮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

“我们最好的青春年华是在大草原上度过的,我们将永远珍惜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那些日子。”回到青岛的宋立嘉,爱好文史研究和登山运动,但是兵团生活是他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国庆节集体痛哭

1970年9月,18岁的宋立嘉和战友们从青岛市乘坐上专列,他们要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当战士。

9月28日,战士们来到巴彦淖尔盟乌拉特前旗,迎接他们的是漫漫黄沙。

战士们坐上拖拉机,颠簸了6个多小时,黄昏时分到了连队。

下大田的战士们正好收工归来,给新战友来了个列队表演,顿时黄烟滚滚,分不出是人是土。

开饭了,带兵的王京民班长带大家到草场吃饭,每个班一圈。一个大水桶,一个笸箩盛着几个黑馒头,一眨眼工夫,风卷残云般连汤都点滴不剩。

“我们新兵吃不下,虽然没掉眼泪,心里苦苦的。王京民一个劲地劝我们多吃点多吃点,一阵工夫五六个馒头就填进他的口中。见我们实在不吃了,他偷偷地使了个眼色,一个战士的裤腰早扎紧了,把剩下的馒头塞衣服里,然后就跑掉了。”宋立嘉说,不久,他们饱尝了吃不饱的滋味。

国庆节到了,司务长买了卓资山的烧鸡,还有一尺多长的大鲤鱼,战士们露天吃饭。

“饿了几天,吃到鱼,可鱼不好吃,不如青岛的海鱼好吃,有战士没吃完就倒在草丛里。老兵不乐意了,差点起冲突,王京民把扔在地上的鱼捡起,去掉土,填进嘴里吃掉了,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再不乱扔吃的了。”宋立嘉说。

晚上,战士们点油灯,给家里写信。

战士们虽然知道内蒙古艰苦得不行,还要挑过年话给家里讲,那时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实话实说,就是不体谅家长的难处。

大个子战士黄组贵不会写想家的“想”。宋立嘉告诉他上面一个“相”,下面一个“心”。谁知道,黄组贵写着写着,“呜呜”哭起来。

战士们劝着劝着,都哭起来了。

女生排不知道怎么回事,来打听。她们明白了事情原委,一块儿哭。

“你想想,上百人集体痛哭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是多么震撼,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酸溜溜的,那时我们都是些十六七的孩子呀。”宋立嘉说。

冲着能骑马去的

“到了内蒙古,果然辽阔无比,虽然我们去的地方是垦区,但马还是很多的。”宋立嘉回忆,他来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当战士,就是冲着内蒙古大草原能骑马。

来到2师14团4连4排第二天,宋立嘉就央求老兵带他们去骑马。

“到了野外,成群的马正在吃草。我们便急着去逮马,可马见了人就跑,怎么也追不上。”宋立嘉说。

这时,老兵不慌不忙,在地上捡了几块土坷垃放到军帽里面,一边摇晃着,一边急促地喊“得得得”。

好几匹马赶了过来,把头伸进了帽子里。原来,马以为帽子里装的是蚕豆。

这时,老兵抱住一匹马的脖子,飞身上马,一会儿就跑出去很远,把宋立嘉等人都看呆了。

老兵骑马跑了一圈回来,他牵着马,让大家轮流上马过过瘾。

这是宋立嘉第一次骑马。

“在内蒙古生活,必须学会骑马。”宋立嘉说,那里地广人稀,交通不发达,马是主要的交通工具。

一开始,宋立嘉骑的是光屁股马,就是没有上马鞍的马,主要是怕掉下来被马拖行造成伤亡。

“骑马的时候,两根缰绳就像汽车的方向盘,拉紧左缰绳就左拐,拉紧右缰绳就右拐。初骑马的人上马后往往使劲拉缰绳,其实这是‘加油门’,拉得越紧,马跑得越快,想放慢速度,放松缰绳即可。那些日子里,我的屁股被马背磨出了血,走路都撇着腿。”宋立嘉说,学游泳要呛水,学骑马要挨摔。在内蒙古骑马,他挨摔是小菜一碟,那里没有石头,摔在草地上对人体的伤害很小。

但是也有例外。

“有一年冬天,我从团部打马回连,尽情奔驰,速度很快,突然马踩到冰面滑倒了,我也飞了出去,摔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东西在舔我的脸,原来是马伸着舌头在‘叫’我。多好的马啊!它没有自己跑回去,而是耐心地一下一下地‘叫’我。如果长时间昏迷不醒,零下20多摄氏度的严寒,我摔不死也会冻死的。我挣扎着爬上马背,听任马驮着我走。老马识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把我驮回了连队。”宋立嘉说,从那以后,他更爱惜马了。

当赤脚医生的日子

不久,宋立嘉被选拔当了赤脚医生。

兵团战士都是小青年,身体好,得病的很少。而驻地的老乡,看见兵团赤脚医生很亲热,因为他们可以免费看病吃药,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有一个小男孩儿发高烧,病情危急,宋立嘉给打了一针,吃了些药,很快痊愈了。孩子的父母万分感激,称他是“神医”。老乡找他看病的络绎不绝。

一天,老五恩胳膊上长了个大肉瘤,影响干活,找到宋立嘉要割掉。

“好家伙,肉瘤像个大馒头耷拉在胳膊上,一动就乱颤。既然老乡相信我,我就应该义不容辞地做这个手术。我给老五恩胳膊上打上麻药,让他把脸扭一边去,告诉他千万别看,然后根据医书上交代的那样划了一个‘丁’字口,把肉瘤很快割了下来,最后缝合。还别说,手术做得很成功,拆线后,老五恩特别高兴,逢人就夸我,我的名声大振。”宋立嘉说。

团部听说宋立嘉的事后,说他是好苗子,专门派他去部队医院学习。

有次做战地救护演习——把扮作重伤员的人“抢救”下来。

“轮到我,我夹着‘伤员’的脖子把他拖到指定地点,放下一看,‘伤员’没气了。我赶快做人工呼吸,等其他人赶过来,‘伤员’也醒来了。‘伤员’躺在地上,指着我是破口大骂:‘你卡我脖子,你要憋死我呀,应该夹胸部。’我嘟囔说:‘我们青岛人在海里救人习惯夹脖子,怕溺水者抓人不放出危险。再说,我给你做人工呼吸救你。’大家一听,都笑了。”宋立嘉回忆。

最危险的一次是王京民发高烧,宋立嘉给他做青霉素肌肉注射,但没做实验,拿着针管对着他的屁股就扎下去了。

“你给猪打针哪,要死命了!”王京民疼得大叫。

“现在回想起来,后怕啊,万一王京民青霉素过敏那不出人命吗?”宋立嘉说。

第一次做生意

每天起早贪黑超强度的劳动,使战士们个个都成了大肚汉,一顿饭吃五六个窝头不足为奇。连队粮食定额连连被突破,终于有一天,粮食供应不上了,战士们只好天天吃西葫芦和土豆。

一天傍晚,战士们把粮袋抖得干干净净,兑足了水,每个人喝了个肚圆。但是几泡尿过后,肚子又叫开了。战士们半夜饿得睡不着觉,有人想起了一个好主意——到驻地附近的农村换点儿粮食吃。

战士们你凑一件衣服,我添一双鞋子,装了满满一旅行包。第二天清早,担任班长的宋立嘉肩负着大家的重托,偷偷地离开了连队。

一进村,宋立嘉立刻被老乡们包围起来,争先恐后地与他讨价还价换东西。

那年头,农村人缺钱,还是原始的易物交换,老乡不认大城市里花钱买东西的账。

农村也缺少粮食,衣服就更缺,但是用衣服换粮食很难,毕竟衣服可以不穿,饭不吃可不行。

一会儿工夫,老乡们都走散了。

“望着走散的人群,我真想哭。”宋立嘉说。

一位老乡把宋立嘉请到家里,几个孩子畏缩在炕上,看着他这个陌生人。

老乡用大锅烧了一锅水,让宋立嘉喝个够。老乡从炉膛里掏出几个烧得黑乎乎的土豆递给宋立嘉,让他吃。

老乡拿出20个鸡蛋,要换宋立嘉带来的衣物。

“望着可怜的孩子,我们成交了,这是我做的第一笔生意。”宋立嘉说。

回连队的路上,宋立嘉饥饿难忍,把一个打破的鸡蛋喝进肚里,剩下的小心翼翼地拿回宿舍。

那一晚上,全班战士打来一桶开水,把鸡蛋全部打破倒进去,搅了搅,每人喝了个痛快。

“岁月悠悠话当年,每当我与战友谈及此事儿,一种困惑,一种特殊感情油然而生。我们这一代人失掉的和得到的同样宝贵。我们不会忘记内蒙古,不会忘掉半夜里喝那又甜又香生鸡蛋的情景。”宋立嘉说。

知青过大年

1971年春节来临,上级要求战士们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不准回家。

连队杀了3口大肥猪、2头牛、10只羊,每人平均1斤面2斤肉。大年三十早上,炒菜由炊事班负责,包饺子各班负责。各班忙着和面、调馅、包饺子。

有的班消息灵通,知道包饺子,早已经在兵团职工家借来了擀面杖等家什。宋立嘉他们措手不及,但已经没有地方可借。

“箱子当面板,没有擀面杖就用酒瓶代替,或者锯节铁锹把当擀面杖。”宋立嘉回忆,饺子包好了,就找个破木板往上一放。

一个小时,400多斤饺子全煮好了,而且破的很少。

大年夜,战士们酒足饭饱,牲口可是遭了殃。有的战士骑马午夜狂飙,有的追羊当做坐骑,更多的是大声喊叫,不知是幸福的流露还是痛苦的宣泄。

“不知谁带的头,我们找来木料,燃起大火,火光直冲夜空。那一晚,我们毫无睡意,喝着酒,唱着一曲曲荡气回肠的歌……”宋立嘉说。

1972年,依然过革命化的春节,不准回家。

虽然连队也准备了大量年货,但宋立嘉认为,自己备一些心里有底,毛主席不是也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离连队30里地有公社,叫西沙梁,平时去要过桥过渠,曲里拐弯成60里地了。冬天水结冰,走直线,战士们去一趟感觉占了大便宜。宋立嘉仗着职务上的便利,说去买书,步行去买年货。他沾沾自喜,这样就不用干活了。

西沙梁供销社商品琳琅满目。宋立嘉先办公事,买了一本农药字典,再办私事,买了5斤鲜冻带鱼、两个水果罐头、两个肉罐头、两瓶白酒。

书包里装着年货,沉甸甸的。宋立嘉赶快往回走。

宋立嘉心里高兴,一路走一路唱着歌。再过一道渠就到连队了,他似乎闻到了食堂饭菜的香味,不禁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声响,是我脑袋碰冰面的响声,真的很响的,我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酒的香气扑鼻而来,我才大笑起来,我摔了个大跟头!玻璃罐头瓶和酒瓶全摔破了。”宋立嘉说,他赶快把剩酒和罐头抓起来往嘴里塞,小玻璃碴子吃了也不管,吃慢了东西冻住了可就浪费了。

很快,4个罐头、一斤多白酒进了肚子。

宋立嘉提着带鱼和被酒浸湿的字典,摇摇晃晃地准点赶回连队。

“年货呢?”战士们看见宋立嘉,高兴地围上来问。

“在这里!”宋立嘉拍拍肚子说。

苦涩的野味

各连用黄河水浇地,剩余的水跑到地势较低的4连,连队驻地像浮在水面的一叶孤舟。水里长着高高的草,这给野生飞禽提供了一个幸福的乐园,大量的野鸭和叫不上名字的野鸟在周围的野草地里安家落户。

这是1973年。秋天是野鸭最肥的季节。

“我用农药泡麦种泡了半年多做诱饵,撒在野鸭经常落脚的田边。野鸭是低头吃抬头死,这对缺肉少粮的战士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口福。”宋立嘉说,最多的时候一天拣到200只死鸭,他们用麻袋装好放在马背上驮回连队享用,这是少有的好日子。

外连战士知道后,纷纷到4连来吃野味。一天,2连一位青岛老乡骑着马来了。

“我们青岛知青精心款待,煮野鸭、炒野鸭、烤野鸭,地地道道野鸭宴。酒足饭饱,他还要了几只收拾干净的野鸭带回去,让连队的弟兄们打牙祭。”宋立嘉说,这位老乡骑马是生手,把缰绳缠在手腕上,又喝了不少酒。路上,飞起一只百灵鸟,马惊狂奔,掉在马下的老乡被拖行……北京知青刘东赶着马车从团部拉粮回来,老远看到尘土飞扬,马下拖着东西。关键时刻,他把马车横过来堵住惊马去路,救下老乡,送到医院,老乡才捡了一条命。

傍晚,宋立嘉才知道这个消息,他赶快打马去团医院,看到老乡的惨状痛心疾首……

战士们开荒种地,撒的种子碰上大雁群可就遭了殃。大雁食量大,一只跟着一条垄走,把麦种吃得干干净净,扎稻草人吓唬它们根本不管用。后来,战士们采取拌农药的方式,大雁才不敢吃了。

“野鸭很多。草长出时,经常走着走着,一只大野鸭平地而起,吓了你一大跳。仔细看时,一窝鸭蛋在地下呢,记好地方,等下到八九个时,拣出鸭蛋,用泥包好,从渠里捞些干草,把蛋放进去点起火,等熟了吃那叫香。晚去了,鸭蛋孵出了小鸭子,根本逮不着,看小精灵跳水里去,后悔得要死,早来一天就解决问题了。这些野鸟野蛋对我们这些吃不饱正是长身体的战士该是多大的诱惑?!”宋立嘉说。

一个星期天,宋立嘉到连部看通信员从团里捎来的新枪。

“快看,大天鹅!”突然,外面有人喊。

“我急忙端着枪跑出去,瞄准天鹅放了一枪。可了不得了,新枪一打,里面的黄油加了热,全变成气体喷了出来,我成了个大油人。看天鹅哀鸣着朝五支渠飞去,知道是打中了,我经常实弹演练,枪法是很高的。我急忙找了匹光腚马追去,老远看到天鹅落在地上。天鹅死了,还有一只在天上盘旋。我急忙拣起天鹅,还真大,挺沉的,放马背上带回去。”宋立嘉说。

回到连队,宋立嘉烧热水,烫后褪毛,放水桶里煮起来。这工夫,战士们听说吃天鹅肉,来了一大帮,焦急地等待。一会儿工夫,一大桶热气腾腾的天鹅肉摆在了战士们面前……

“几天后,天鹅的伴侣自杀在我们连的周围,那失去光泽的眼无力地瞪着我们,那眼神我永远记在了心间……”宋立嘉说。(本文来源:北方新报)

1970年   连队   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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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宋立嘉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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