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1966年11月10日,我住在北京,前门里的北京铁二小学里。
晚饭后,天就要黑了,上面的命令下来了,毛主席明天接见我们,请大家到会务组领取明天的早饭。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我来到会务组;“同学们,红卫兵战友们,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明天接见你们,明早4点集合,现在发给大家每人一份早餐,面包一个,香肠一段,苹果一个,红卫兵小将们,大家记住,这是毛主席送给你的,请大家站好排领取。”
夜,深了,我躺在教室地上的草垫子上,根本无法入睡,北京对红卫兵的免费供应餐是,早餐3两,午餐4两,晚餐3两。此时,我早已是饿的前腔贴后腔了,望着毛主席给我的面包,香肠,苹果,我忍不住肚里的饥饿,一会掰下一小快面包,咬一小口香肠,渴了,啃一小口苹果,尽管这样,还没到半夜12点,毛主席给我的早餐,我全给吃光了。教室里的气氛十分热闹,明天就要见毛主席了,南方的红卫兵们,都跑道水房里进行全身的冲洗,他们光着膀子,头上流着滴滴水珠,哼着新学的“毛主席,毛主席,你的教导,牢牢,记在我心窝里------”,出出进进,非常活跃。再看东北的红卫兵,他们躺在草垫子上,盖着一个人只发的一条褥子,登大双眼,在构想明天毛主席接见时那美好的幢景。
可能刚刚迷着,集合的哨声响了,外面漆黑一片,也不知是几点了,摸着黑,寻找自己所在的梯队。一阵立正,稍息后,我们的队伍出发了天,蒙蒙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11月的北京清晨,寒气逼人,有的红卫兵们已冷的哆哆烁烁了。尽管广场地上的地砖是那么的凉,一坐下来,困意却无法抵挡。冷,饿,困,都上来了,脑袋里迷迷忽忽,外面的世界全然不知,到处是红卫兵的梯队,各种名头的红卫兵的袖标,全部戴在红卫兵的胳膊上。
梯队的前面,红旗招展。突然,一位解放军女兵来到我们的梯队前,只见她,绿色军装,红五星,红领章,黄胶鞋,身背红色毛主席语录代,手拿毛主席语录,面向我们喊到;“红卫兵小将们,我教你们唱首歌,好不好?”“好---”,南方的红卫兵非常响应,北方的红卫兵还在迷迷糊糊中,女解放军说道,“我教大家的这首歌是,战士爱读老三篇,“随后,“心中的太阳,红艳艳,战士爱读老三篇,爱读老三篇,--------”的歌声响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起立,正队的哨声又响了起来,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离开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在满天下的红卫兵中穿过,来到了中南海的门前,分成6行纵队,坐在人行道上,渐渐的,红卫兵的各个纵队做满了长安街的俩边,把一个中国最宽的大街,围的,显得那么狭窄。到处都是红卫兵,坐下来的红卫兵梯队,一经安顿后,歌声随后响起,拉歌声,口号声,响成一片。真诚,热情,歌颂毛主席的歌声,赶走了我的倦意。我们用最大的嗓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唱着革命歌曲,决不能输给旁边,对面的红卫兵的梯队。渐渐的,歌声停止了,红卫兵们各个口干舌燥,但,没有水喝,在梯队的后面,却有卖北京特产,玫瑰香葡萄的,可上百万的红卫兵兜里,有几人兜里有钱。大多数人又把头埋在立起的双腿上,闭上眼睛,等待毛主席的到来。
长安街上,不时的有辆北京吉谱穿行而过,还有在轮胎刷上白油的解放汽车,偶而开过,车上坐着解放军,每当有车开来之时,人们呼啦一下,全都站起,生怕毛主席的坐车开过,但每一次都失望的伴着哎声坐下,如此反复,把红卫兵们累的筋疲力尽,到了后来,即使有车辆通过,也没有红卫兵再站起观望。太阳升在头顶上,热劲上来了,红卫兵们都在困意中摇晃。突然,长安街上的大喇叭响起了嘹亮的东方红乐曲,反复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百万红卫兵刹那沸腾起来,人们不再坐在地上,拥挤的站在一起,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决不能错过主席接见的这一辈子难得的一次机遇。可站了半天,却没有看见有一辆汽车通过,红卫兵们又都纷纷的坐在了地上。
“毛主席来了”,一辆北京吉普缓慢的开了过来,吉普车上,一位30多岁的解放军站立车中,手中挥舞着毛主席语录,高声叫喊,百万红卫兵奋不顾身的跃起,狂舞毛主席语录,“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口号声震天动地,红卫兵们顾不上被踩在脚下的那些女红卫兵,弱小的红卫兵们,一起向长安街上拥去,但,被四道解放军人墙牢牢的挡在长安街的人行道上。在这辆北京吉普后面的50米处,又一辆北京吉普缓慢的开了过来,车上站立一人,远远望去,就好象车中托起一轮太阳,毛主席,高高的身躯,宽厚的肩膀,草绿的军装穿在身上,他右手扶在吉普车的横栏上,左手挥舞军帽,向长安街俩侧的红卫兵们,挥舞致意。太阳下,毛主席那宽大的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夺目耀眼。主席不时的转换着双手,俩手轮换着挥舞着军帽,不时的还回过头来,向车后的红卫兵挥手,终于见到毛主席了,无比的兴奋,让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与主席仅四米,却忘记了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忘记了高喊毛主席万岁。我争分夺秒的看着毛主席,多想在多看一眼后,再多看一眼,我在享受着人生最大的幸福,我,终于见到毛主席了,毛主席的车渐渐的远去,而毛主席象太阳一样的光辉形象,却在我的眼前久久不能离去。那耀眼的额头,就象一轮太阳。照的我心理闪闪发亮。
毛主席的车终于远了,四周反复宁静下来,红卫兵们还在探着身子,伸着脖子张望,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了,人人脸上带着微笑,都有着一种充实感,一下子,如负释重,好象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宁静,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在人们撤出接见场地的时候,才发现场地的混乱,到处是纸张,鞋袜,树枝,等杂物。红卫兵们开始散去,就在这时,哭声响了起来,成群的女红卫兵坐在马路牙上不走,哭喊着说到,“我们要见毛主席,我们要见毛主席,----”解放军在劝说,“红卫兵小将们,回去吧,毛主席还会接见你们的”可毫无作用,成群的女红卫兵们,还在哭涕,口里嘟囔着,“我们要见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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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谷茂伦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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